伯在德城的一时买了多书,不仅德文书,也有德国出版的英文书,不少是套套的,把他那间屋子的个书架都摆得满满的,他所不到几个英镑。他是一个学问的人,既有了这许多书,这间黑黝黝的屋子便成了他的乐趣无穷的小天地,自然可以足不出户,天守在家里,在这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书堆中自讨生了。”(沈怡:《悼念伯兄》,66页)
徐摩1920年夏从哥伦比亚大学院毕业后又来到英国继续学,他与陈源快成为了好友。徐摩在《小篮——送卫礼贤生》的小序中说,自己1922年3月曾与陈源和陈博生(时《晨报》驻英派员)同游魏玛和耶拿,参访了歌德和席勒的故居(徐摩:《小篮——送卫礼贤生》,《晨报副镌》72号(1923年3月23日))。这也佐了沈怡关于陈源1921年入冬之后半年左右时间在德国游历的忆。不过,陈源其实没有从德国英国。陈洪在《陈源一家》中所记,在德国的陈源听说表叔吴稚晖因中法大学之事带着胞弟陈洪新到法国里昂之后,“遂遄赴里昂,叩谒表叔其分已近10年之胞弟洪等。陈源与稚晖生同室卧起,因是时作长夜之谈。暇时则与弟亲友之子女讲述一大战时英法两国之战人民生况,述德国齐柏飞艇飞临伦敦上,作首中轰炸之惊恐况。”陈源在休息日还时不时带着陈洪其他亲友“作郊外胜景之游”,一到1922年10月“返英进修”(陈洪:《陈源一家》,《鸿乡音(江苏文史资37辑·无锡文史资23辑)》,江苏文史资编辑部出版社1990年版,114页)。
上述这些材,陈源从1921年冬到1922年10月,一都在德国、法国游历、会友,绝无继续在lse攻读博士学的可能。
陈源聘大之前后经过
合理推测,陈源的“博士”学之缘起,有可能与其聘国有关。陈洪在《陈源一家》一文中紧上忆,胡适乃陈源大的推荐人:
“去英未几,大哲学授胡适(适之)过英,与陈源相,畅谈之余,获悉陈源英文识之宏博,于报端已早见其文字。故于国之后,力荐于大校长蔡培生。蔡生议,随发电英伦,聘陈源为该校授促立国。时为1923年,年方二十有八也。迨抵大,执于英文。未几又兼主。”(陈洪:《陈源一家》,114页)
胡适力荐陈源出大授之说,遂为不少关于陈源的生平资所纳。然查考胡适之年谱传记资可见,胡适20纪20年唯一一到访英国,是1926年下半年莫斯赴英参加中英庚款会议,所以这显然是陈洪之误记。重要的是,陈源的表叔、人生引人吴稚晖,与蔡培长的革同与事业伙伴,说吴、蔡二人是莫逆之毫不为过,陈源获于蔡培又何须经由胡适之引荐呢?1940年蔡培逝之后,陈源在《中央日报》1940年3月24日“蔡培追悼纪念刊”撰《关于蔡生的忆》一文以表追,文章开篇就说“蔡生与稚晖生是我生平所师事的两个人”“在黑暗中摸索前进的人生的旅途上,他们是悬在天际的巨大的两颗明星”,俨然奉吴、蔡二人为自己的人生导师。陈源在文中自述,由于吴稚晖的关,自己与蔡培的渊源甚至可以追溯到“岁的时候”,那时陈源就住在上吴稚晖家中,在泥城桥爱国学社上学,“可以说是蔡生和吴生的学生”。文还忆了蔡培访问伦敦时,他待陪同蔡培游览的往事,其中详细地记录了他和徐摩一起陪同蔡培去伦敦大学著政学格雷厄姆·沃斯(grahaals)家中访问充当翻译的经历。陈源这篇忆文章未记录蔡培访英的体时间,查考、比对蔡培之《游日记》可,蔡培本访英体时间是1921年5月3日至13日,访问沃斯的体时间是5月7日下午(陈源:《关于蔡生的忆》,《中央日报》1940年3月24日“蔡培追悼纪念刊”)。在《关于蔡生的忆》一文中,陈源亦述了自己国大的前后经历:
“民二十一年冬与吴生同船由法国,到了上,得大之聘,又与吴生同乘津浦上。拜访蔡生后没有几天,蔡生在一星日中午在香厂的菜香请吃饭,吴生坐首席,同座的都是从前在英国的熟朋友。饭后一干人一同行从农坛走到天桥。当时感觉到一种平闲暇的趣味。可是没有多少时候,气突然紧张,蔡生离京下,后他便有十年没有到过平。”
这是陈源本人关于其归国经历仅有的一忆。“民二十一年”显然是陈源的误算、误计,应为“民十一年”,比对关于吴稚晖的年谱传记资亦可得到验。1922年冬,陈源与表叔吴稚晖同船返国,到上,到大聘书后,两人又同车赴京,拜访蔡培,之后蔡培宴请,吴稚晖坐首席·······从这些叙述看,虽未明言,在陈源入职大一事上,为凸显的两个人就是吴稚晖和蔡培,尤其是当时身为大一校之长的蔡培。陈源是蔡培至吴稚晖多年引导、栽培的一晚辈,有在英国陪同蔡培访问、作翻译的往经历,所以本无胡适从中推荐,陈源国大授可能正是出自蔡培本人的赏识、邀请。
目前的大校史资之中,未见聘陈源的相关正档案,是大的校刊供了明的线索。1923年1月24日、25日、26日,《京大学日刊》连续三天在头版刊发“注册部布告”:“英文四年级英作文三四年级短篇小说,三四年级写实主义与自然主义,一年级英散文选读b,一年级小说,自下学起均由陈伯生担讲席。”1923年9月26日,《京大学日刊》头版有“注册部布告”:“英文主陈源生定本月二十日星三举行英文入试验······”显然,1923年春季学,陈源已在大英文正,而迟至秋季学,他已经是英文的主。时年陈源年方27岁,如年轻便出大英文授、主,仅有伦敦政经济学院的学士学(便是荣誉学士学)是难以服众的。蔡培用人来不拘一格,又曾有为延揽入大而不惜为其假学历和职履历以满足育部要之前事,则陈源履历中之“博士”学之由来,有可能正是起于蔡培之权宜虚(庄森:《蔡培为学历》,《新闻》,2008年5)。
余论
本文我亲见抄录之陈源原始学籍档案,加连缀钩沉,以其在伦敦政经济学院所修实为学士学,而绝非博士学。平心而论,陈源在他那一留学生当中,无论就语言能力、学习表现还是就社会跃度而言,属佼佼。陈源1912年初到英国之时深感英文欠佳,“乃专心注力于学习英文”,后又赴格斯哥住校,“以便多与英人触,增进英文识”,留英数年之后,陈源之英文有长足进。他的文章非难得地威尔斯、萧伯纳、罗素等当时在英国极有影响力的文哲家所赏识,甚至对于威尔斯重一时的巨著《史纲》修订善亦有所贡献——陈源是威尔斯该书1921年三版“导言”一长串的致谢单中,仅有的两中国人之一(另一是傅斯年),威尔斯为还请陈源到其家中小住了两星,以示感谢。当时英国报刊时有污蔑、歪曲中国的不实言论,陈源于民族义愤,为专门作文申辩、驳斥,投书报端;英国报馆“以其为中国人,无赫赫之,乃轻视而置之”;陈源得请威尔斯、罗素等人出面主持正义,作书申斥,“报馆大惊,亟以刊出”,后陈源之文章甚至时有在伦敦泰晤士报登载刊出(陈洪:《陈源一家》,113页)。陈源当时亦热心于中文化之与互鉴。存文献可见,1917年暑假,年方二十出头的陈源便与李寅恭、皮宗石、杨端(杨冕)等留英学生一同拜访时剑桥大学汉学讲座授翟理斯,就理和出版剑桥大学馆藏中丰富的中国古典籍事宜进行,将相关息书致国内的《太平洋》杂记(李寅恭、皮宗石、陈源、杨冕:《剑桥大学图书馆致太平洋杂记》,《太平洋》1卷7。翟理斯herbertallengiles,1845-1935,曾长在华外官,1897-1932剑桥大学汉学讲座达35年之久,文中将其译为尔斯)。。
1919年10月到英国留学,同样入读lse的钱昌照是陈源留英时的另外一好友,他在晚年的忆录中也数夸赞“陈源的英文比较好”(《钱昌照忆录》,东方出版社2011年版,10页)。事实上,天资颇高、富有干的钱昌照恰恰是了英文不够好的拖累。我在lse档案室所查看到的钱昌照学籍档案:钱昌照比陈源晚一年,在1919年10月注册入读lse,读的也是“bsc(理学学士)”,专业是“politicalscience”(政学)。钱昌照一年修的是础课,二年选课就开始分导师,钱昌照填选的导师正是斯,钱昌照的选课表和考勤表中也有斯开设的“政史”课。钱昌照晚年在忆录中说,自己在伦敦政经济学院“读了三年(从1919下半年到1922年下半年);读后进入牛津大学继续经济一年多,到1923年底”。钱昌照非技巧地避了自己是否毕业获得学的问。而钱昌照在伦敦政经济学院的学籍档案明白显示:他在1921年7月参加中考试,未过;1922年7月参加中考试,依然没有过;所以钱昌照虽然也在lse学了三年,连中考试都没有过,属肄业。不过,导师斯对钱昌照看来还是相当欣赏的。钱昌照的学籍档案中夹着一张斯1921年10月专门为钱昌照写给学院的告条:“我推荐他攻读政学的荣誉学课。他是一个非有能力的小伙子,主要是语言上的困难给妨碍了,他正在努力进这一点”(参见钱昌照在伦敦政经济学院的原始学籍档案,“chiechangchao【钱昌照】,cantonrerdsanaent,610786115”)。斯对钱昌照“有能力”的评价是相当精准的,钱在留学间就表现出一定的组织干:在伦敦政经济学院学习间担过学生会干事,广各国留学生;后转到牛津学习间则参加过一个学生国际俱乐部的组织工作。看起来,主要是英语读写表达的问影响了钱昌照的学习。我在lse查阅的中国留学生档案材,因为包括英语语言能力在内的各种原因困扰而未能竟业其实大有人在,本文主与篇幅所限,暂不一一点出。
读史实。一方面,我们过白纸黑字的档案能够为切地了二十纪上半叶中国留学生在外学习的实况,,假假——陈源在lse所修为学士课,其博士学出于虚,这一点不容模糊。另一方面,陈源之英文水平在其那一留学生中既属顶,他当时大英文授、主的合适人选,我们又当对其博士学虚一事给予多“了之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