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宏不多时便随着秋兰二人来了,匆匆朝程谨梦行了个礼,转头就进了正殿。
宁妃也被请了出来,焦虑万分,嘴上还不忘挖苦道:
“希尔那公主一个外邦人,说话的分量倒是不小。”
程谨梦无意口舌之争,谦虚道:“哪里哪里,陛下顾全大局罢了,否则怎容得希尔那放肆。”
宁妃“哼”了一声,目不转睛地盯着殿内。
江宏这诊出得够呛,这头看过去他三番五次说着些什么,聂皇后始终一个眼神都不给他。
“唉,痴情人如鸿雁啊……”
宁妃幽幽地感叹一句。
程谨梦不由得望向她,等她接着说下去。
“若陛下有个三长两短,本宫也是不愿独活的。”宁妃捏着帕子抹了抹眼角的泪珠。
程谨梦奇道:“这么说不太好吧……”
宁妃掀起眼皮撂给她一个不屑的眼神:“有什么不太好,姐姐是被陛下抢来的,这事儿宫里人尽皆知,我都替姐姐鸣不平。”
好家伙,有八卦听了。
程谨梦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凑得近了些,跟宁妃姐俩儿好似地道:“宁妃娘娘此话费解,可否指点一二?”
宁妃睨了她一眼:“你这一个多月在宫里白待了,刚刚被刺杀闹得京城沸沸扬扬的那个弗金朝的左大将军知道吧?”
程谨梦忙点头。
“聂姐姐父亲是西南节度使,年幼时去西秦关与父亲团聚,勿入了弗金朝的领地,与这左将军啊,可谓一见倾心,二见钟情,若不是陛下从中作梗,恐怕第一个与他国联姻的,就不是公主你,而是聂姐姐了。”
还有这一层关系?
程谨梦听宁妃止住了话头,忙追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啊……”宁妃才刚起了个头,眼中似有光闪过,程谨梦回头一看,江宏出来了,“姐姐如何了?”
江宏无奈摇摇头:“下官学艺不精,这心病难医啊……”
程谨梦这哪里还不明白,只是这天人两隔,相思病如何得治?
宁妃听了更是焦急:“姐姐有孕之身,如此茶饭不思,累了身体,可如何是好?长此以往别说小皇子了,连大人也要走鬼门关的。”
说着又意识到自己说的不妥,赶紧呸了几声:“我这乌鸦嘴,菩萨莫怪菩萨莫怪。”
秋兰迟疑地在程谨梦身旁耳语:“殿下,已是三更了。”
宁妃也听见了,这才回过神:“公主殿下还是赶紧回去吧,在这里多留也无用,姐姐有我看着便可。”
程谨梦试探道:“那……我真回了?”
也不是困了,就是延宁宫的苏嬷嬷实在难缠,跟监控器探头似的。
——
程谨梦与秋兰二人摸黑回的偏殿,颇费了一番工夫。
苏嬷嬷在正殿前领着两个小宫婢来回巡逻,程谨梦蹲在花丛里腿都要酸了,还被叮了几个包。
偏殿里烛台也未点,床上隆起一块,秋兰拦着程谨梦,试探着上前轻轻拍了一下。
一声压抑的惊呼,床上的人弹坐起来,将被子一掀,露出清姑慌张的脸。
“殿下,您可算回来了。”
程谨梦安抚地笑了笑:“我不回这儿,难道睡大街呀。”
秋兰小声问道:“可又异样?”
清姑摇摇头:“教习嬷嬷走了之后,苏嬷嬷过来送过饭,但是按秋兰姐吩咐的,被外头值守的小宫女拦住了。”
程谨梦拍拍胸口:“今天运气不错,后面几天老实点,不然运气用完了会倒霉的。”
苏嬷嬷的巡逻兵太可怕,程谨梦思前想后,让金川带清姑出去比较稳妥。
金川如鬼魅一般出现在殿内,默然对清姑偏了下头。
清姑看明白了他在说:“跟我来。”
苏嬷嬷身后的小宫婢提着的灯笼能照到的范围有限,程谨梦又将自己的那身墨色披风给清姑披上了,再配合金川剑走偏锋的路线,不说出延宁宫有多轻松,倒也没有多难。
等两人拐了几个弯,领路的金川突然站定。
清姑躲闪不及,差点撞在他身上。
“谢谢你,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明知他听不懂,清姑还是礼数周到地福了福身。
金川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一个闪身便不见了踪影。
清姑左右看看,四周只剩夏末微弱的蝉鸣。
她惊慌地一转身,明公公和颜悦色地站在身后:
“清姑,陛下有请。”
——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程谨梦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却不想一觉闷头到天大亮。
秋兰也体恤她奔波劳累,一直到教习嬷嬷约定的时间才叫她起来。
“奴才在宫中当了这么多年教习嬷嬷,还从未见过像公主殿下这般怠惰之人。”
教习嬷嬷昂首挺胸站在偏殿中央,程谨梦正迷迷糊糊地任秋兰摆弄着梳头。
“殿下犯了头疼,从昨日到现在也未见好转,却还是看在嬷嬷的面子上强行打起精神来,还望嬷嬷多加担待。”秋兰面不改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