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通行把卡片放在脑门上,闭上了红色的眼睛。
紧接着,好像就是几秒钟之后,他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在一间像是宾馆的房间里。
而浴室里亮着灯。一个窈窕的身影被雾气模糊,同时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似乎是那人正在穿衣服。
知道了,就是电视上那种常见恐怖片的套路吧?等门打开的时候,屋里的灯就会瞬间暗掉,毫无科学可言然而能把很多小孩吓得跳起来的长头发女鬼会拖着一身血迹从里面爬出来……
话说回来了,那小鬼并不怕这些东西,他几次撞上御坂美琴时对方也在书店看恐怖漫画。所以,对这种东西的勇气是受DNA影响的?
但不管怎么说,这种剧情未免见得太多了。而且对多数人来说这也算不上“快乐”吧?
果然那些蠢货是在耍他吧。
一方通行坐在软得过头的床上,毫无期待地等待着预料中的恐怖桥段。
然而预想中的画面没有出现。
浴室的门开了,只不过屋里的灯没有暗掉,没有鲜血从中流出;从里面走出来的也并不是女鬼,而是一个少女。
茶色的头发带着水珠,纤细而白皙的身体上只裹着一块浴巾,脱掉衣服后还是能看出弧度的曲线在浴巾的一端若隐若现,另一端下方露出修长的双腿……
……等一下?!
在少年因为震惊而愣住的时候,从长相上来说完全就是御坂美琴的少女已经走上前来,以极其主动的姿态把他压倒在床上,说道:“主人——”
……这可是真他妈的新鲜啊。
一方通行身体僵硬、说不出话,他几乎能听见自己在心里大喊出了“不要啊啊啊啊”,然而实际上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这并不是因为心理上受到的震撼,也不是因为身体感受到的极度真实的柔软触感,单纯只是梦境中“他”的行为并不由他掌控。
所以,该怎么醒过来啊?!
几乎可以说是从无败绩的少年几乎是惊恐地在心里抓狂起来。
在手机上的时间显示离入睡时过了一个小时十七分钟的时候,一方通行终于从梦境里挣扎出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扯下额头上的卡片捏得粉碎。
见鬼了,见鬼了,见鬼了!!
抓乱了自己头发的一方通行坐在沙发上,心里感觉不爽,十分不爽。
……等等,不爽?
学园都市能力者第一位超乎常人的大脑在察觉到不寻常之处的时候瞬间熄灭了那些不冷静的情绪。
分析一下——
躁动期的男人做这种梦很正常吧?
虽然一开始被梦境里的场景惊吓到了,但亲身体会了这个梦的他也不算吃亏吧?
那个第三位的脸他是看腻了,不过平心而论长得也不坏。所以,虽然她性格一无是处,被某些杂碎觊觎也很正常吧……
……管他正不正常,一方通行感觉自己要气炸了!
到底哪个蠢货做的这种梦?得把他找出来打到不敢再梦见那家伙为止才行!
说起来那家伙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被些什么货色盯上了?都是因为整天在暗巷里找人打架才会这样的吧?
真是烦死了,克隆人和本体,一个比一个麻烦。
“不爽”的情绪充满了整个大脑,一方通行重重躺回沙发上,用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脸。
……然而在闭上眼的下一瞬间,梦里的某些画面跳到了他眼前。
曾经因为受到的外界刺激过少,他体内荷尔蒙分泌失衡,导致了“不男不女”的外表,然而在有意识地调整过「反射」发动的对象后,迟来的发育期也并没有缺席。
所以,怎么可能还睡得着?
……果然还是现在就去把那些蠢货挖出来宰了,省得第二天暗巷里的“市面”上又多出来这么一张卡。
因为对自己的自控力感到失望而加倍不爽的一方通行把被子掀飞到地板上,从已经停止工作的洗衣机里拿出经过干燥的衣服换上,快步向下午发生“打劫”的暗巷走去。
小学生的休息时间很早,缺乏爱好的资深睡大觉爱好者一方通行也睡得很早,因此这个时候实际也才晚上十点多,暗巷里的臭虫们还活跃着,不过那些被他们当成狩猎目标的学生几乎都已经回到宿舍了。
于是毫无顾忌的一方通行在见到第一个小混混时就主动发动攻击,轻而易举地把对方踩在了脚下。
“‘那种’的印第安扑克从哪弄到的?”
“印……印第安扑克……是交换,是互相交换的!”
“踩你一脚你说一句是吗?看不出来你还有受虐狂的潜质啊,混蛋!”
“我说我说——是在‘后街’,就是那边过三条街的巷子里,可以找一个光头,他那什么卡都有卖的!但是从哪收来的就、就要问他了!他现在肯定还在那,他每天都在——我只知道这些了,饶了我吧!!”
一方通行收回脚,用能力加速着向所谓的“后街”走去。
完全放学时间之后的、缺少监控的巷道里,是白天的学园都市“表层”不会出现的另一种形象,混乱、暴躁而粗俗。
按理说,穿着干净的、白得简直要发光的少年走在其中,应当显得违和;然而实际上并没有——恰恰相反,他看起来好像就是为这种地方而生的。
微微弓着背的能力者拐进“后街”,完全无视了“新来的去后头排队”之类的喊叫,信步闲游一样地走到光头面前,一脚踢翻了摆满卡片的桌子。
“我说,这些卡是从哪收来的?”
预想之中的事情发生了——身后或是能力者、或是无能力者的男人们赤手空拳或是拿着铁棍一类的向他打来,随后这些击打统统被「反射」,和反作用力一起双倍地回馈到了试图伤人者本人身上。
一方通行抄着衣兜,轻巧地向前一跳,精准地踩住了转身想要逃跑的光头男人的后背。
“喂喂,让你走了吗?”
疼痛和恐惧的逼迫下,男人很快说出了实话:“其,其实是我……”
“你在耍老子?你一天做多少梦?你活在梦里吗?!”
“啊啊啊——改良过的机器连妄想也能记录下来的,而且同时能记录五张卡……嗷啊啊,真的是我,真的是我!”
这样的话,事情反倒简单了不是吗?
一方通行把脚移到了他的胸口。
“老子不想再看到这种破烂。如果不照做,你知道结果的吧?”
男人惊恐到流出了眼泪,张着嘴大口喘着气。一旁的人却忽然尖叫起来:“风纪委员!风纪委员来了——救命啊!这里有人杀人了!”
这群平时见到风纪委员会作鸟兽散的家伙,真正快丢命的时候反而会把对方当救星啊?
一方通行笑出了声,本来打算在风纪委员到来前通过隐身避开麻烦,然而没想到的是,下一瞬,樱色头发的双马尾少女已经出现在了离他不到三米的位置。
“这里是风纪委员的说!——诶?”
看这个反应,那家伙果然已经把他的身份告诉这个似乎是最亲密朋友的小鬼了吧?
说起来第三位跟最后之作那家伙提起过的,这小鬼姓什么来着?白井?初春?佐天?不对,最后那个不是风纪委员。该死,那两个之中到底是哪个?
……算了,没必要打招呼。
一方通行收回脚,看向散落一地的卡片。
“这些违法的东西跟你的‘姐—姐—大—人’大有联系,好好查查吧。”
这样说着,几乎是被抓到现行伤害的能力者嚣张地、大摇大摆地走到了风纪委员面前。
“后街”的几个巷口,此起彼伏的大叫声和“我们是风纪委员,不许动”的喊声穿插着响起来。
姓白井或是初春的少女也并没有要对他发起逮捕的意思。
“……风纪委员多支部联合「清扫行动」确实是为此而来的,能拿下这个窝点还真是多谢您了。但是——”少女明显不满地皱起了眉头,“即便是高位能力者,普通市民也不应当私自殴打嫌疑人的说。这次暂且不将您的行为上报了,如果再有下次,我们不得不……这位大人,您有在听我说话吗?”
“知道了知道了。”一方通行不耐烦地应着,“这么说的话,御坂那家伙找小混混‘套话’,就是为了这个「清扫行动」行动对吧?”
“是的。”
“那家伙还真是热心啊……”
有一瞬间,一方通行想要说出“叫她别再来这种地方了”之类的话,然而他收住了。
没有立场说这种话;就算有,他也不该凭借自己的主观喜好去限制她并没有什么错误的行动。
……在想什么东西?什么立场?
神游了半秒后,一方通行说道:“……如果不逮捕我的话,我走了。”
“……祝您一路平安。”
少女很客气地说着敬语,然而之后一方通行很确信他听见了仿佛是“跟姐姐大人走得近的家伙果然也总是自作主张”之类的嘟囔。
跟那家伙走得近啊。
……算了,随他们怎么想。
没有发觉自己嘴角微微上扬了一瞬间的少年依旧不紧不慢地,带着麻烦解决的轻松感向宿舍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