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了,累死了,歇会儿。”你揉着酸痛的肩膀,拒绝道。
“别呀黎柚姐!”谁知着臭小子直接跑过来拉着你胳膊就往外走,“顺便给你介绍个人。”
你被拽着,无力道:“我说你这个小朋友怎么这么活力无极限……”
明明早上看见他和大蜥蜴兄弟摔跤来着。
陈俊彦要介绍的给你的人,是你之前见过的,那个当时坐在房间里一动都不动的小女孩。
如今,她的绿眸中终于掺进了一丝人类的情绪,一脸认真的和你说
“你好,我叫陈朵。”女孩的声音如空谷回荡的潺潺溪流声,悠扬好听。
你这是第一次听到陈朵说话,说不惊讶是假的。
陈俊彦一把揽住陈朵的肩膀,带着略为骄傲的语气和你说
"我起的,跟我姓,姓陈,好听吧!"
陈朵,陈朵。是从陈旧破败的废墟中冒出的花骨朵。
你想起了廖忠的话,陈朵和你都是在尝试着踏入一个全新概念的世界,可能是因为这一点,你对面前这个不喜不悲的女孩产生了惺惺相惜的情感。
“好听。”
你微微屈膝,含着笑意直视那翡翠一般的眸子。
"你好,陈朵小朋友。我叫黎柚,黎明的黎,柚子的柚。“
你可以出去了。
在暗堡呆了第四个月,你可以离开了。
当天,陈俊彦拉着陈朵来送你。
少年拉着你,叽里呱啦说了好多,似乎舍不得你的离开,还说以后出去带着陈朵找你玩去。
陈俊彦想和你交换手机号,可他没想到你压根没有手机。
最后你让他把号码写在你的手上,等出去买了手机就存上去。
“黎柚姐,你要走了?”陈朵看着你。
“是啊,”你不禁摸了摸陈朵柔顺的长发,“我要回去继续我的生活了。”
你以为陈朵会和陈俊彦一样不舍得和你告别,或者挽留你,但她都没有。
或者说她不会。
她看着你,微微皱着眉,什么都没说。
“该走了。”身旁的工作人员催你。
你点点头,冲他们笑道:“走啦,好好相处哦,两位小朋友。”
廖忠在门口等着,送你出去。
“没有行李吗?”他问你。
你耸耸肩,笑得轻松。
“我来的时候是两手空空的被抓来的,走的时候也没有什么需要带走的。”
廖忠哈哈一笑。
“你这丫头,倒是挺坦然。”
“对了,这个给你。”廖忠给了你一张存折,“是我向公司替你申请的补助,不多,但是够你先安顿下来了。”
你有些意外,最后还是接过了。
“谢谢叔。”
你和廖忠上了车,玻璃被做了特殊处理,你看不清外面的景象,大抵是防止你记住路线。
“出去以后,准备做什么?”
原本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的你缓缓睁开眼睛,“之前出了那件事又莫名失踪,说不定已经上地方新闻了,得换个城市生活了。”
“至于准备做什么……”你摩挲着手里的存折,笑道,“之前打工也存了些积蓄,打算四处走走,穷游!”
“不爱读万卷书,那就走万里路。”
“就像您说的,长点见识总归是好的。”你笑的自在。
“哈哈哈哈哈哈哈,说得好!”廖忠大笑道,“就你这机灵劲儿,以后也吃不了亏!”
“我还要谢谢您,廖叔,”你扬了扬手里的存折,“不止这个,还有您这段时间对我的关照,为我着想,在这里我学到了很多。”
如果把那种自认为为别人好的那股强势改一改就更好了。
这句话你没说出口,原本只是不想让最后的告别闹的不愉快,却没有想到这竟然成为了你在暗堡唯二遗憾的事。
另外一件事是——当你买了手机,手心写着的电话号码已经模糊,看不清原本的字迹了
和廖叔说想去穷游
你的确这么干了。
回到曾经的住处,从打扫屋子到指定路线订车票再到收拾行李最后找房东退租,你只用了三天的时间便踏上了穷游的旅途。
你只觉得自己太渺小,要出去看一看世界。
你在一切可以省钱的地方节约成本,除了有些不可抗力因素。
比如你没有买到去十堰的火车票,只好选择了坐动车。
虽然会比绿皮火车舒适,但是好贵……【心痛】
你背着偌大的行李包上了动车,在拥挤的人流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将行李包放下,确定了座号准确无误之后,准备将行李包放倒上方的行李架上。
你瞅准了没人路过的空档,拎着沉重的行李包举了起来,奈何行李架对你来说略高,需要稍微垫一下脚才能靠到沿上。
只有在稍微一使劲就能推进去了!
糟糕,手抽筋了!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你猝不及防,眼看着受力失衡的行李包即将砸到你的时候,从你的头顶伸出的一只手稳稳的接住了摇摇欲坠的行李包。
闯入视线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让你本能的一惊。当你反应过来的时,你的包已经被推进了行李架。
“谢谢……”脸上因为过度用力憋的涨红逐渐退却,你转过头向对方表达谢意。
是位年轻的道长。
“举手之劳。”道长声音富有磁性,带着京腔,醉人地好听。
但当你眼睁睁的看着他坐在了你的对面,心中残留的感激陡然被其他复杂的情感覆盖。
你也坐回了位置上,抬眼悄悄打量着面前这个男人。
对方身穿藏青色道袍,挽着发髻,偏生额前有几缕碎发不听话的落下,给男人精致的眉眼平添了一份慵懒。
你不禁多看了一会儿,却不小心撞进了他浅茶色的眸子里。
他看向你,略带疑惑的挑眉,似在询问你有何事。
“!!!”偷看被抓包有多尴尬,你急忙移开视线。
年轻的道长并没有恼怒,反而玩笑着替你解围道,“姑娘是第一次见着活的道士吧?”
动车即将行驶,你咧嘴一笑,回答道。
“小时候见过几次,不过大多都是年过花甲的大胡子老爷爷,这么年轻英俊的道长还真是第一次见。”
“咳…”这次换对面被你夸赞的“年轻英俊的道长”不自在了,男人摸了摸鼻子失笑道,“瞧您说的,姑娘谬赞了。”
“还好。”你十分自然的耸肩,似乎你刚刚只是再说吃饭喝水一般十分平常的事,“我一般实事求是。”
“道长贵姓?”
“免贵姓王。”
“王道长。”你试探着唤他。
“欸。”他含着笑,十分配合的应着你,算是默许。
你和这位道长自然而然的聊了起来。
他说他前几天回家看了看,这次是要回山上继续修道。
你好奇,因为师父送给你的踏影蛊原本就用五雷天心正法炼化而成的,便问了一句。
他说那是正一派的功法,他是个全真道士,对雷法也只知道一些皮毛。
你又问了好多关于道教问题,对方一直耐心的回答慢慢解释给你听,丝毫没有不耐烦的神色。
在暗堡的学习中,你知道道士也是练炁的,不少也是异人,有了暗堡的经历,你对陌生的异人抱有一丝戒备之心。
虽然你认为自己并没有什么被盯上的价值,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谈话之间你逐渐放下了警惕,对方似乎真的是个道士,应该不隶属于哪都通,别有用心而接近你的概率大大减少。
或许真的是巧合遇到的
你还是谨慎的,自始至终都没有提到关于自己的半点事情,以至于王道长一直都是“姑娘姑娘”的称呼你。
许是你们二人都认为是萍水相逢,今后再见的概率太小,虽然一路上相谈甚欢,但并没有交换联系方式,下了动车便也准备各奔东西。
你和王道长告别,踏上了穷游的第一站。
望着人群中娇小的身影渐行渐远,王也将手揣在袖子里,勾了勾唇角。
倒是个洒脱的姑娘。
—回忆—
王也刚上车厢时,就看到过道处冒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看了看周围,似乎没有发现自己,然后他看见你拎着偌大的行李包吃力的举起。
王也了然:看周围是怕妨碍到路过过道的乘客,这姑娘是想把行李包放到架子上。
顺着车票上座号的指引,王也一步步的走近你,看着你踮起脚,因为吃力小脸憋的通红,有些滑稽可爱。
王也没想太多,走到你身后,顺手帮了你一把,没想到把你吓了一跳。
女孩身材娇小,在他的角度刚好能看到你因为伴随着轻声惊呼而微微扇动的睫毛。
更巧的是,王也买的座位刚好在你对面。
他刚坐下就感受到你的视线,有好奇,有戒备,但没有恶意,本来想当做没有发现,奈何你的目光太过炙热,王也没忍住,还是看向了你。
这一看倒好,又把你吓到了。
小姑娘的眼睛无措地乱转,视线像被灼伤了一般移到了别处,不自然的抿着唇,拙劣的伪装让王也觉得有些好笑。
他没有恼怒,可能是因为你的眼睛太过纯粹,像一只有些怯懦着竖起刺瑟瑟缩缩保护自己的小刺猬,愣是让人生不起气来。
你问他贵姓,他告诉你他姓王。
少女的眸子流光溢彩,倍感新奇地唤了他一声“王道长”。
他笑着回应你。
你问了他好多问题,女孩眼睛亮晶晶的,开始的警惕也被好奇所取代。他也不忍心让你失望,你问什么,他便答什么。
而对于你,王也只知道你是来旅游的。
你问他出家人是不是都和他一样脾气这么好,他笑而不语。
动车到站了。
“就此别过了,王道长。”小姑娘背上行李包,向他挥手告别。
你没问他的名字,他亦是。
因为王也明白,下了车,你们或许不再会有交集了。
“唉,”他应着,眉眼带着笑,“小道预祝姑娘您一路顺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