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朔十三年四月初五丑正一刻的朱雀大街上,一阵如雷的马蹄声让划过寂静的长空,但见几十骑马呼啸而来,从道上疾驰而过,扬起漫天的灰尘,片刻间化作一队渐行渐远的黑影,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一行人将至隆庆宫兴庆门前,马儿渐渐放慢了脚步,居中的一人在离宫门几米的地方举起右手,马蹄声立止,剩下的只有马儿因长途奔袭立而咈哧的低鸣声。
为首的一名骑士下马飞奔向前,将金鱼符递给左监门卫直长。直长只瞅了一眼就手抖了抖,回身入城门,飞速将鱼符交给了值夜的监门卫将军。
一炷香的时间,宫门大开,只见监门将军李元大步从城内走了出了,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恭迎定北王!”
定北王从马上飞身而下,只见他七尺开外,健壮魁梧,宝剑眉,一双凤目,黑曜石一样幽深,高挺的鼻梁,唇薄如刀削。
定北王亲随徐良和三十二虎贲飞骑其中两人随定北王入了隆庆宫后,只见一骑快马向明光宫望仙门疾驰而去,其余二十九骑原地休整,席地而睡。
三十二虎贲飞骑乃先帝特设的定北王随身侍卫,可入宫保护定北王。虎贲飞骑各个身怀绝技贴身护卫不说,更难得的是,他们就是定北王的死士,个个都会为主慷慨赴死。
定北王宇文琰,字长豫,是先帝的第五子,其生母是沈贵妃。他能征善战,未及束发之年便随先帝东征西讨,金戈铁马,而今已有十五载有余。
先帝崩逝前五日,欲传位于他,谁料先帝第四子宇文瑾之嫡母继后崔皇后勾结她的哥哥当朝尚书令崔明真,向先帝谎称宇文琰在与回鹘大战中胜负重伤,命在旦夕。
当时,强敌环视,北方有突厥、契丹,西有回鹘、吐蕃,南边蛮夷蠢蠢欲动。先帝为稳定朝局,在与中书令、门下省侍郎和左右仆射商议后:将帝位传于第四子宇文瑾,诏命宇文琰为朔方节度使、河西节度使及陇右节度使,并册封其为定北王。
先帝崩逝前一日,其亲随骠骑大将军哥舒天在躲过崔氏家族的追杀后漏液急入明光宫将实情禀呈于先帝,先帝即刻令哥舒天率北衙禁军将崔皇后和崔尚书绞杀,崔氏一族惨遭血洗,史称“光武事变”。
然先帝虑及崔氏一族势力在朝堂盘根错节,北境不稳,定北王时年还未弱冠,仍将帝位传于第四子宇文瑾,但命膘骑大将军哥舒天、辅国大将军封常胜和高于名立下重誓:哥舒家、封家及高家世代忠于定北王及其后人。并诏令,此后大朔王朝不得再设尚书令一职。
先帝驾崩宇文瑾即位后,改年号文朔,称文帝。他长宇文琰六岁,先皇后是其生母崔氏的表侄女,在“光武事变”中同样被先帝绞杀,只留下了一子,现年十八岁的宇文颢,如今已经当了三年的太子了。
先帝共有五子,除文帝和定北王外,第一子吴王宇文瑜,其生母杨氏丽妃乃前朝公主,门第很高,加之宇文瑜又有文武之才,先帝常说这个儿子很像自己,宫中隐约传出先帝曾想立吴王为太子的打算。
第二子楚王宇文琛,其精通音律,好饮酒作乐,生母地位低下,是先帝行军宠信的一名乐妓。因生下楚王后被册封为婉仪。
第三子齐王宇文璎,其母淑太妃是太原郭氏郭太尉的嫡女,身份贵重。
定北王文武之才皆在先帝之上,其母备受先帝宠爱,先帝征战,定北王常年跟随。
如今,定北王又掌控陇右十一万、朔方七万及河西七万共二十五万的兵力,常年植根于边陲,将士们誓死相随。
其他诸王也都不是省油的灯,文帝在施展帝王之术中常常夜不能寐。文帝在朝堂和军中都培植自己的势力,然收效甚微。好在“光武事变”后,定北王遵从先帝遗诏,一直驻守边陲,励精图治,边境各势力由于定北王的铁血手腕,确实老实了许多年。
然文朔八年,大朔边陲各异族势力在定北王多次征讨下皆上表大朔,愿意停战进贡。文帝自认为时机已到,任命王军雅为陇右副节度使、高威为朔方副节度使,企图监视定北王。
然这两人刚出京五百余里,高威因突发心疾气绝身亡,而王军雅则不明不白的落水而亡。至此,文帝才明白,他这些年在朝堂改革并培植自己的势力就像一个笑话。
一怒之下,文帝斩杀了平时与自己政见不和的兵部尚书,并流放了门下侍郎和中书侍郎,众多官员受到牵连。大朔朝堂又再次风雨飘摇起来。
至此,文帝与定北王的关系剑拔弩张起来。
定北王生母沈贵妃如今的沈太妃是先帝的知己,深知先帝的鸿图大愿和遗憾。她不忍兄弟二人的嫌隙导致大朔被强敌蚕食,数次去信安抚其子定北王,让他平定边陲,不负先帝的教导和厚望。
至文朔九年,二人关系才稍有好转。此后,文帝数次下诏定北王回京,定北王或是称病,或呈戍边军情危急,已有十三年未回京。
半月前,徐良拿着定北王府紧急书信送到了陇右官邸的书房,此时哥舒亦与定北王正在商议回鹘一事。
哥舒亦乃哥舒天嫡子,为大朔镇军大将军,家中行三,小定北王三岁,自他十八岁起便与定北王南征北战。
前几日,十万大军刚在定北王的指挥下,斩关夺隘,攻城略地,终于等到了回鹘的降书:回鹘此后对大朔俯首称臣,每岁进贡,军事指挥权由大朔接管。回鹘乃是大朔王朝边境最大的威胁,先帝宇文令多次亲征未能使其臣服,夙愿终于让其第五子宇文琰实现。
王府规矩,书房议事时无令不得入内。既徐良在此时入内,定是有紧急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