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药了吗?”
程晏晏摇摇头,有想过冲杯感冒冲剂,但家里正好喝光了也没买,她又懒得下楼去药店。觉得多喝热水总没错,就灌了一天的水。
楼道风不小,谢时廷沉默了一瞬,让开身:“你等我一下,我去给你拿药。别站门口等,风挺大的。”
拒绝的话都到嘴边了,结果他转身就朝屋里走,根本没给她机会。程晏晏吸了吸鼻子,只得是轻轻掩上门,然后坐在了玄关处的椅子上。
谢时廷拎着药箱出来,就看到小姑娘端坐在门口,他平时坐着换鞋的地方,也不知在想什么,低垂着头。
“觉得不舒服,具体是头疼呢,还是有流鼻涕?”
他像是个专业的药师,一边询问她的症状,一边翻看各类药的使用说明。
程晏晏抬头:“是那种一阵一阵的突疼,早上根本提不起力气。下午稍微好了点,我喝了很多水,这会感觉除了有点晕沉,眼睛睁不太开,也没什么了。”
说实话,程晏晏没觉得有什么大问题,想着今晚早点睡,说不定明天醒来就满血复活了。但谢时廷主动要给她拿药,是出于好意,她不能不领。
“嗯,应该是昨晚在电梯那会,你穿得太少着凉了。”
谢时廷将挑选好的药片跟冲剂递给程晏晏:“我平时感冒就吃这些,效果还不错,你睡前吃,估计明早醒来就好了。”
他的声音,是真的很温柔,像是刻意压低,落入耳中宛若一段高级旋律中的killing part,令人觉得一阵酥麻。
程晏晏不自觉抬眼看向他,视线正好对上,心猛地跳了一下。
皎皎如明月,俊毅世无双。
灯光落在他身上,他就站在光源中心,因这一眼,似乎已将凛寒挡在之外,从此世间都沾着他的光,温柔如月。
“谢谢。”
她双手接过,揣进兜里:“那个,时间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了。”
猛地起身,起势有点猛,只觉得眼前的光有点晃眼,下意识抬手挡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呢,下一秒脚下就发软,程晏晏整个人往旁边栽了下去。
昏过去的前一秒,她想,完了,谢时廷肯定觉得自己是上门碰瓷来了。
“等烧退了,就给她吃点清淡的,别赌气了,男女朋友间有什么误会是不能说开的?生病了还闹绝食,非得进医院了才知道心疼啊。”
谢时廷沉默了一下:“嗯。”
恍惚中,程晏晏听到了医生与谢时廷的谈话,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醒了?”
耳边传来辨识度极高的嗓音,程晏晏缓缓睁开眼,待看清楚人,哑着嗓子自证:“我发誓……我真不是故意的……”
谢时廷看了一下挂着的点滴,还有四分之一的量。
“你还挺能折腾。”
刚刚是真的被她吓到了,当着他的面毫无征兆地晕过去,把人抱在怀里才感觉到了滚烫的温度。
都烧成这样了,自己还觉得是普通着凉感冒,成年人一点都不知道为自己的身体负责。
“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晕过去了……”
嗓音沙哑得只想闭麦,程晏晏默默叹气,总觉得不至于,但人现在就真真实实躺在社区医院的床上。
这会在对方心里,铁定是个饲料鸡的形象。
谢时廷拉了把椅子,坐在床边:“你老实说,这一天有没有进食?”
“嗯?”程晏晏:“中午吃了碗面。”
谢时廷:“没了?”
程晏晏想了想,缓慢又心虚地点头:“是……后来喝水喝饱了……”
谢时廷气笑。
这表情,一下把程晏晏看傻了,心里萌生出猜想,觉得荒唐又不无可能,她问:“我晕倒,该不会是因为饿的吧?”
见谢时廷沉默。
程晏晏心里咯噔一声,好样的。抬头看着输液瓶,只求快点,再快一点,她想回家。
因两人的静默,病房里的气氛有些压抑跟尴尬。
谢时廷拿着手机低头浏览,指尖滑动屏幕,面色平静。从程晏晏这个角度,根本看不清内容,她偷瞥了几眼,对方却是头也不抬。
又过了好一会,程晏晏实在是忍不住了:“那个……谢老师,现在几点了?”
谢时廷:“十二点三十六分。”
程晏晏:“……”
居然这么晚了?
谢时廷收起手机,起身看了眼瓶中的药液:“估计还有一会,你自己别睡过去了,我出去给你买点粥。”
程晏晏有些堂皇无措,刚想着拒绝,结果话到了嘴边,肚子一阵咕咕叫,她只得老实改口:“那麻烦你了。”
谢时廷点头,转身离开,在门口与护士打了个照面:“护士你好,我出去帮她买个粥,点滴应该还有五分钟就到底了,麻烦帮忙看看。”
护士点头:“没问题。”
病床上,程晏晏缓缓扯了扯被角,眉梢微扬。
等谢时廷买完粥回来,程晏晏点滴已经打完了,医生嘱咐了她几句,说是等家人回来就可以带她出院。
说曹操,曹操到。
程晏晏有点尴尬,想着解释这不是家人,是救命恩人。但谢时廷很明显,并不在意这种细节,礼貌感谢医生,然后走到床边。
“医生叮嘱什么,你自己记得住吧?”
程晏晏点点头:“记得。”
“先把粥喝了吧。”
“谢谢。”
程晏晏习惯性摸了一下口袋,才想起出门时忘带手机:“谢老师,我下楼时没带手机,这医药费跟饭钱,等我回去时一定还你。”
“嗯,不急。”
谢时廷极有耐心在一旁等着,等着程晏晏把粥喝完,两人一块离开。
夜深雾重,晚风吹过发梢,程晏晏拉紧外套,踮了踮脚。目光紧盯着谢时廷,他就站在路边等车来,路灯的光影落在他肩上,身影被拉长。
这一刻的画面,是她以前从未肖想过的。
“车来了。”
听见提醒,她赶忙上前。
谢时廷打开后座车门,等她安稳落座,这才回到副驾驶。从社区医院到御湾,走路不过十五分钟,开车没一会就到了。
“谢谢师傅。”
程晏晏习惯性礼貌下车,结果不知怎么回事,脑袋撞到了车框上——
“啊!”
疼是一回事,丢人又是另一回事了。
“怎么回事啊你。”
头顶落下温热掌心,随着几下轻揉的动作,让原本小声哼唧的程晏晏整个人僵住,呆愣地被他扶住,往前带了几小步。
谢时廷:“还在犯迷糊?”
程晏晏不动声色地拉开距离,揉了揉被撞到的地方,小声解释:“衣服太厚一时没站稳。”
谢时廷也懒得去计较真假:“走吧。”
两束影子沉默地打在道路上,腿长关系,距离逐渐拉远。
落在后面的程晏晏缓缓抬手,拇指和食指呈九十度,双手比划成相框模样,将男人的身影框在指间。
小小声:“咔嚓。”
朗月与星星作证,她对这个人,有了喜欢。
回到瑞阁,等电梯的间隙,谢时廷拿出手机,调出微信添加朋友一栏,然后递给程晏晏。
“加个微信。”
程晏晏愣住,没反应过来。
谢时廷面无表情,声音松散:“不是要还我钱吗?”
“哦对对对。”程晏晏接过手机,输入微信号:“我回去之后马上通过。”
“嗯。”
谢时廷接过手机,看了眼账号跟头像,只觉得有点熟悉,但一时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倒是程晏晏,等回到家,拿过手机准备通过新朋友时,瞬间冻住。
尽管对接主持词的工作已告一段落,但群就在那里,等谢时廷反应过来,肯定能对上号。程晏晏盯着页面上“通过”两字,好半天,重重叹了一口气,摁了下去。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知道是她也没什么关系了,毕竟在谢时廷面前,丢脸都丢习惯了。
折腾了一晚,第二天还要上班,程晏晏在微信上打了声招呼,便抓紧时间洗漱休息。
梦里,又出现了熟悉的身影,即便没有正面,但她都能认出来。颀长且挺拔,身形凛凛,步履沉稳,永远走在她前面,不疾不徐,给足了安全感。
他站住原地,侧身等待她时,宽肩与臂膀的线条流畅又好看。
他朝她伸出手,掌心朝上,指尖修长又随意——
“岁禾。”
她下意识应声,可就在伸手准备牵住对方时,猛地顿住。
刚刚他叫她什么?岁禾?
而她,竟然答应了!
男人缓缓转过身来,空气中传来冷笑声,令她从头顶到脊背一阵冰凉发麻。
谢时廷:“原来真的是你。”
程晏晏:“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