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样的绝对观察下,最细微的表情也将无法隐藏。
可以洞察人心的瞳孔描绘着江应回的五官一遍又一遍,她不仅在质问眼前人,也在更细致地探寻着自己的记忆。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刚才在监视眼的威胁下无比紧急缺少的时间此刻变得难熬漫长。
久坐的腿传来些许麻意,木元知忍不住轻挪了一下。
可她刚一动,江应回竟像是吓了一跳般回过神,全身一震往后躲了一下。
木元知这才醒悟,他刚才的巍峨不动居然是走神了!
“真巧。”江应回调整了一下表情,和煦笑着,“我也不知道。”
什么?木元知皱起眉,鹦鹉学舌吗?
像是看出了木元知的不悦,江应回微微摊了一下手,表示很无辜,“我是真的不知道。”
随即,江应回立马着补着挑挑眉,似乎是感觉眼前木元知皱眉的模样很有趣,垂下眼睛笑了一下。
“至于现在……”江应回直起身,“你该休息了,毕竟有充足的精神才能应对接下来的难题,我可是由衷希望你百事大吉。”
说完,他就走到了床对面的沙发前坐了进去,“晚安。”
看着他真的歪着头闭上眼,木元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叽里咕噜说了一通跟什么都没说一样!
很快,听着江应回均匀的呼吸声,木元知登时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干脆也一仰头躺好。
睡觉!
不知是不是太累了,几乎是刚挨到枕头,木元知就立马陷进了深度睡眠。
罕见地,她一个噩梦都没做,再次重温了确诊癌症前的好眠。
也因此,她幷没有瞧见深夜的床边,不知何时悄然矗立了一个人。
夜色浓重,江应回只能隐约瞧清床上人的轮廓,但当目光落于面上位置时,视线却像是能穿透黑暗描绘出准确的五官。
江应回沿着床边蹲下来,将下巴支在手上,神色无比认真却又处处茫然。
其实,我也想问,我们见过吗?
——
木元知醒来后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有些懵,世界里没有电子设备,房间也没有钟表,如今连唯一能判定时间的天气也变得捉摸不透,所以有没有人能来告诉她,现在几点了?
“晚宴就要开始了,你还不起吗?”
前方适时传出声音,木元知噌一下坐起来,只见江应回交叠着手,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浅笑着看她。
“晚宴?”
江应回点点头,“是的,已经下午16:00了。”
木元知推了一下头发,有些回不过神,江应回此刻非常善解人意,“我们该出发了!”
从床上滑下来,进到卫生间随意洗漱了下,木元知将头发挽了起来,忍不对着镜子悄悄嘟囔,“昨天睡那么晚,多睡会怎么了。”
同时,洗手间外……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后,江应回刚将房门拉开一个缝,高引就钻了进来,“那姐妹两要出发了,咱们什么时候走?”
江应回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卫生间。
高引立马抻直脖子,一脸惊讶,“才起啊?”
话落,卫生间的门砰地打开,收拾齐整的木元知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出发!”
说完,木元知一个利落转身,高马尾啪地抽了高引一脸。
……
没了车钥匙,高引那辆非常招蜂的轿跑也没了用武之地。
他的脑回路虽然不太着调,但好在也不虎,因此幷未说出一些世界内有没有4S店能补车钥匙之类的废话。
三人下了楼梯,直奔前台,高引揉着脸委屈巴拉道:“请问有通往镇里的公交吗?”
前台女人现下对于还是稀有的客人是十分热情的,所以当听到有人问问题时,她立马放下了手中的活,洋溢着满面笑容连跑带颠就过来了。
但还没等她开口说话,三人身后就响起了一道阴铡的声音,“去镇上吗?一起吧。”
三人回过头,身后的人郝然就是安采洁与安采和。
她们二人俱是盛装打扮,但不知为何却是穿着同样的礼服。
若不是安采和的神色实在森然,木元知也不会一眼认出她。
“那麻烦了,走吧。”
木元知点头应下,三人便上了门口的一辆商务车。
车门关上的一刻,所有光线都被阻隔在外,天地都仿佛缩窄成了这片狭小的空间。
莫名地,车内气氛有些压抑,两姐妹分别坐在第二排两个单独的座椅上,脸各自看向外面,一丁点交流都没有。
木元知左右扫了一下,也眼观鼻鼻观心低下头,因此,车厢里只剩下了几人参差的呼吸声。
旅舍到小镇的车程幷不远,很快就有此起彼伏的高楼透过车窗映了进来。
这里和第一任务时没什么两样,依旧是繁华茂盛的商业街,到处是举着手机灿笑讨好的青年。
所有物事自车窗外一晃而过,倒是有种恍如隔世的久远。
木元知抬起头,正好看见让万千青年癫狂梦寐的忠心大楼出现在地平线前端。
与第一任务时不同,此刻的大楼顶端LED是一则广告,画面很简单,只有两个大字——
追梦!
字是红色的,像血一样,刺眼地立在小镇最高处。
安采洁与安采和不约而同扭过了头,深深地看向和天穹一样遥远的字。
“姐,你还记得那条裙子吗?”安采和突然开口,语调极轻,“粉色的,带着蝴蝶结,姥姥亲手做的,我很喜欢的那条。”
木元知的视线一下落到安采洁面上,她察觉到安采洁不自在地转了一下眼球,“不记得。”
好像这是一个理所当然的答案,安采和幷没有什么反应,可从后面看,安采和的脸蛋动了一下,似乎是笑了。
但她的声音里却一点笑意都没有,“我们有着一模一样的裙子,可就在你不小心把你那条弄坏后,当天晚上,我的那条裙子也莫名出现了同样的裂痕。”
“姐。”安采和转过头,看向咫尺之隔的血亲,“从小到大,你不是不能承担失败,你只是无法接受我比你优秀,哪怕一丝一毫,对吗?”
安采洁依然仰着下巴,闻言皱起眉,“你说什么疯话?”
车在终豪酒店前停下,安采和的视线透过姐姐,穿过车窗往酒店大堂里看去。
她像是在和别人说话又像是在和自己说话,“到了,终于到了。”
对于安采和的样子,安采洁非常不耐烦地哼了一声,随后拉开车门,提着裙摆走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