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映真看着他,他也看着宋映真。
注意到她红肿的眼睛,这个人皱起眉头,表情是担忧的,伸出手要摸摸她的脑袋,嘴里问:“怎么了?不舒服?”
宋映真下意识的侧身躲开——她又不认识他!
那个人愣了一下,把手收了回去。
他的嘴巴抿紧了,表情显得不太好看,宋映真于是有点紧张,看着他、细声细气的解释:“没有...没有不舒服。”
宋映真很怕糊弄不过去,可那个人没有追究:“嗯。走吧,吃饭了。”
他转身往外走。
宋映真连忙站起来跟上——不跟上,她自己可找不到餐厅在哪里。
默默地跟随这个中年男人的脚步,宋映真第一次在沈家大宅里行走。
也许是大别墅格局总是相似的,走着走着,宋映真觉得沈家的大别墅,和自己原本的家有些相似。
同样浅色调的简约风装修,同样的鱼肚白大理石地面,同样的注重采光和通风的大窗户,一楼走廊里贝母镶嵌的柜子上,白色细长颈的花瓶里还同样插着一大片玉兰花的枝杈。
还没到开花的季节,枝头的花骨朵闭得紧紧的。
巧的是,这几天,宋映真原本家里摆的花也换成了玉兰花,是从自家花园里的玉兰树上剪下来的——不知道沈家的是不是也有一个种了许多种花的花园呢?
路过花瓶时,宋映真在它前面多站了几秒。
一模一样的花,让她隐约找到了家的感觉。
宋映真不再那么紧张了。
看着前面中年男人的背影,一个猜测浮上她的心头:这会是原主汤小怜的养父沈叔叔吗?
可他看起来不像一个董事长。
认错人就不好了。
宋映真不敢直接开口认人,她的小脑袋转了转,拐弯抹角试探说:“今天——今天做了什么?”
她是想问这个人“今天都做了什么事”,以此判断他的工作、猜出他的身份,这个人却理解错了意思,回答她: “青椒炒鸡,清炒西葫芦,汤是鸭架汤,里面放的粉丝、嫩豆腐…”
宋映真也爱吃嫩豆腐——可她想问的不是“今天做了什么吃的”啊!
而且,怎么只有两菜一汤?
沈家有她的养父母、她的两个哥哥、加上她,一家人只吃三个菜,怎么可能?
宋映真下意识的说:“不够吃吧?”
中年男人脚步一顿,回过头困惑的看她一眼。
宋映真犹豫着,问:“还有沈叔叔和阿姨…”
“…先生和夫人在海城开会,之前说的是明天才回来送二少爷去学校。——先生和夫人刚刚在群里发消息说今天要回来吃饭?”他拿出手机,查一下群里的消息,“…也没说啊。”
宋映真一下子明白是自己想当然了。
原来原主的养父母并不在家。
她窘迫的呶起嘴巴,鼓鼓脸颊,露出了过去惯常对爸妈耍赖的小表情,说:“哎呀,是吗,是明天呀,我记错了...”
中年男人没有继续追究,这次算是蒙混过关了。
宋映真在心里松了口气。
原主汤小怜的手机被清空过,没有聊天记录可供宋映真参考,她当然不可能知道汤小怜的养父母外出开会,今天不回来——至于沈家的两个儿子,汤小怜异父异母的两个哥哥今天又在哪里,宋映真搞错了这一次,已经不好意思再问了。
她不好意思再开口,安安静静的跟着他走到厨房,把路线记在心里。
路很好认,从她的房间出来,直走到走廊尽头,在那里的分叉口往右转,再直走到走廊尽头,就是开放式的厨房。
两菜一汤摆在厨房的中岛台上,一把木质高脚凳放在中岛台外侧,应该是为她准备的。
为什么不去餐厅吃?
宋映真有点想问,想想又算了——她不是傻子,明白一家人有一家人的生活习惯,大概是因为现在家里只有她一个人,才不去餐厅吃吧!
在宋家,她很少这么正正经经的在厨房的岛台上吃饭,颇感新奇的踮着脚坐到高脚凳上。
坐上去的姿势格外吃力,因为原主汤小怜和她一样身材娇小,高脚凳又实在是高,她坐上去脚根本碰不到地面,只能踩着椅子腿之间的横杠,像个小朋友一样晃腿。
宋映真一边晃腿,一边托着下巴看中年男人走进厨房打开电饭煲,为她盛饭的动作相当熟练。
虽然不知道他究竟是做什么的,但依据宋映真的经验,他有很大的可能性是她的保姆。
男保姆,还挺少见的!
宋映真忍不住偷偷的笑了两声,看见他给她盛了一碗饭之后,又去盛饭,连忙阻止:“我只吃这些就够了!”
她可吃不下两碗饭!
他回头瞥了她一眼,说:“你说什么呢?”盛饭的动作没有停。
宋映真觉得自己可能又说错话了——说错什么了?
很快宋映真就知道了:盛好的第二碗饭,被放在了她的对面。
拿了两副筷子勺子之后,这个男人在宋映真对面的凳子上坐下来,一副要开始吃饭的架势,还招呼宋映真:“赶紧吃,别放凉了。”
宋映真有些呆滞。
原来第二碗饭是这个人自己吃的,真是想不到。
没变成汤小怜之前,她自己的家中也聘请佣人,她也有保姆,但是,他们从不一起吃饭。她和父母、哥哥们一起,佣人们一起,双方都自在。
原主汤小怜和男保姆关系这么好,好到会一起吃饭吗?看这个人熟练的样子,他们大概经常一起吃饭。
可是,如果真的这么要好,日记里为什么没有提及?
那么薄薄一本日记,宋映真看的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确定里面没有一个字提到男保姆,以至于宋映真连这个和自己一起吃饭的人姓什么都不知道,更不要说别的了。
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