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邵远年领着找到宿舍楼,宋映真和他挥手告别。
刷脸打开宿舍楼的大门,她走进去,午休时间,高一的女生宿舍走廊里来来回回有不少人,有一个同学立刻就发现了走进来的宋映真,那个同学惊喜的叫了起来:“哎哎哎,是汤小怜,汤小怜回来了!”
听到这句话,其他宿舍的女生哗啦啦从房间里跑出来,把宋映真簇拥在中间。
现在她的人气就是这么高。
宋映真个子娇小,很快被淹没在热情的人群中。
明明看不到她的身影,周围女同学一张张向日葵那样朝向她的面孔上,却又都写着她的名字。
隔着玻璃门,邵远年听不到她们都说了什么,只能看到那群人围着她,露出灿烂的笑脸,同仇敌忾似的护送她回宿舍。
邵远年想不明白,她是怎么在一个上午就变得如此受欢迎的。
就凭在广播站说的那些话?
敢站出来反抗,就这么了不起吗?
明明上学期她被欺负时、被堵在学校无人的角落里恐吓时,不见有一个人站出来帮忙,现在,她只不过跑去广播站说了几句话,就被当成反霸凌英雄那样对待了。
可笑。
邵远年更想不明白的是,汤小怜为什么突然就不害怕与人接触了。
注视着那些女生笑闹着走上楼梯,邵远年隐约看到,人群中心,有人伸手揽住了汤小怜的肩膀,凑到她耳边讲话,而汤小怜没有躲开。
她明明那么害怕肢体接触!
仅仅是一只手按住她的肩膀,就足够让她瑟瑟发抖,像一只被打过太多次的狗,汤小怜看到别人的手,第一反应不是牵上去,而是躲起来,那种全然恐惧的反应,是早早就形成的条件反射,已经刻进骨子里,无法改变了。
旁人的接触使她害怕,旁人的视线也使她害怕,因此,在同明高中,游泳课是汤小怜最不喜欢的课程。
泳装是绝不会穿的,她不愿意在别人面前露出丁点肌肤,邵远年猜或许是因为她身上有伤疤——他没见过那些疤痕,但他见过汤小怜浑身湿淋淋的从体育馆里走出来的样子。
因为她不上游泳课,有些人“担心”她不会游泳出意外,于是“好心”的教她游泳,通过在无人的晚上,简单粗暴的把她推进体育馆的泳池里的方式。
那时邵远年就等在体育馆外。
邵远年被吩咐说,在那些“好心人”离开之后,如果汤小怜太久不出来,他要进去救她,否则真出了事,邵远年也会跟着一起完蛋。
但邵远年始终站在门外。
他希望她死在里面!
那或许对所有人都是一个更好的结果。
她会解脱、邵远年会解脱、那群越来越过分的人闯下大祸,也会消停一段时间。
可她命真硬啊。
明明没学过游泳,还拼命爬了出来,跌跌撞撞的走出体育馆大门,乌黑的卷发凌乱的贴在脸上,看起来像个鬼一样,看到门外的邵远年,她仰起脸,眨眨眼睛,水珠从她脸上、眼睛里滚落,很难分辨那是眼泪还是其他。
就像今天一样,那天,邵远年也把她送回宿舍。
和当时的无人问津相比,现在汤小怜受到的待遇可谓天差地别了。
人真的能发生如此大的变化吗?
邵远年捏紧手里那盒薯片,无比的期待起这学期的游泳课——他看过课表,十三班的游泳课,似乎就在明天...
回到宿舍里,宋映真没能第一时间给手机充电。
围在她身边的同学,有不少一直跟进了她的宿舍房间,她当然继续和她们聊天。
当她们发现她竟然没有舍友时,一个个羡慕之情溢于言表,本来感觉独自一个人住有点孤单的宋映真,听到她们羡慕的话,慢慢觉得这样也不错了。
她可以把另一张没人住的床铺好,每天邀请一个朋友来和她一起睡,多有趣!
宋映真以为不错的安排,其实是某些人暗中做的手脚。
宿舍里有别的人,许多事情就不太好发挥;不给她分配舍友,让她一个人住,那么只要锁上门,门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有人知道。
这间原本汤小怜会在里面挨许多耳光的宿舍房间,现在挤满了宋映真新认识的朋友。
都是不同班级的女生,彼此之间并不熟悉,原本会显得有些不自在的氛围,在宋映真高超的社交技巧之下完全不成问题。
她们坐在另一张空着的床铺上和宋映真聊天,面孔统统朝着宋映真,仿佛她是一切的焦点。
聊天内容当然是宋映真主导,她好奇的询问她们住校生活的细节,两个人住一间房会不会很有趣,如果想家了怎么办,可以用微波炉做饭吗,之类之类的话题,聊起来无穷无尽。
一个个跟进来的人,也有两三个想问她:上学期成绩下降那么多是不是被霸凌影响的;她有没有经历过更过分的霸凌;沈西文和她是什么关系,他怎么会去一餐厅找她...
最后,这些窥探性质的问题一个也没能问出口。
宋映真身上那种纯粹、快乐、柔软而耀眼的东西,无声无息而实实在在的笼罩在四周,像一张网,只要靠近,就会被捕获。
如同以往所有遇到宋映真的人一样,她们不自觉的成为她的猎物,坠在网中,从头到脚为她倾倒。
她们一个个掏出手机,排队等待加她好友,宋映真也掏出手机,这时才想起给手机充电。
重新开机后,第一件事是给邵远年转钱。
充电器加薯片一共四百多块,转钱时,宋映真顺便看了一眼钱包余额。
余额出乎意料的少,只有五千多块钱。
宋映真佩服的想,原主汤小怜生活真朴素。
虽然对宋映真来说少的不能再少,但认认真真的生活,五千多肯定也够花一段时间。
她还以为这是汤小怜的养父母给的生活费,完全不清楚这是上学期同明高中发给原主汤小怜的奖学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