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去广播社的路上,祁日佑在宋映真右手边打电话,邵远年则走在她左手边。
祁日佑打出去的几通电话,最终没得到什么结果。
正如邵远年所想的那样,高一一班所有人沆瀣一气,没有一个人开口,说出调查的细节。
反复得到敷衍的答案,祁日佑讲电话的语气越来越恶劣,邵远年的心情却也并不多么愉快。
这时,卡在邵远年脑子里的,是祁日佑竟然愿意为汤小怜出头这件事。
打一个电话还不够,祁日佑竟有耐心一个人一个人的问过去,那架势,是非得要问出一个调查的结果不可。
先是沈西文,又是祁日佑,一个个本与她毫无关系的人,突然间,愿意为她赴汤蹈火。
汤小怜可真会勾引人啊!
她也曾把目光投向他们吗,就像她看向他、单独打电话给他那样?
这种可能性,让邵远年感到胃部一阵不舒服。
他用力闭了闭眼睛,克制住想吐的冲动。
即使闭上眼睛,汤小怜变得光芒四射的美丽面孔仍在眼前闪来闪去,刻进脑海里一般清晰。
再度睁开眼睛,邵远年低下头,看向她。
她的黑眼睛明亮极了,小小的嘴巴一张一合,正在对他说着些什么,每说几句,她就仰起脸,期待的看向他,等待他的回应,像一个乖乖的学生,向邵远年这个老师交了作业,等待他的点评。
邵远年脑子里乱糟糟的,听不进去她在说什么,但只要他频频点头做出回应,就能让她受到鼓舞似的点点头,继续往下说。
多好的一刻。
如果祁日佑没站在她另一边,就更完美了。
他想让祁日佑滚!
和汤小怜走在一起的,从来都是他邵远年,只有他邵远年。
像有魔鬼在耳边低语,邵远年明知道自己不该开口,因为他没什么资本和祁日佑这种大少爷对抗,但当汤小怜说着说着,小脑瓜突然转向祁日佑那边,她的目光离开邵远年的那一刻,鬼使神差的,邵远年开口,阴阳怪气的说:“对了祁少,我听说,上学期,你给好几个同学发了律师函。你应该挺有经验的吧。小怜,如果调查结果出来了,到时你需要律师的话,可以问问祁少。”
祁日佑刚挂电话,就听到邵远年这些话。
如果不是宋映真站在他们俩中间,祁日佑要给他脸上来一拳了。
上学期,祁日佑给几个到处蹦跶、传播谣言的同学发律师函,归根到底,是因为汤小怜在日记里写,她觉得,祁日佑,暗恋他。
这种事,能在汤小怜面前提起吗?
怕她尴尬,怕她又像上学期那样,低下头去、不敢看他,当事人祁日佑自己都没提这件事,和这件事有关的聊天记录截图,就算能用来证明黄粒粒霸凌,他也没截图出来,发到班级群里、再被传的人尽皆知。
祁日佑尽力维护她的自尊与面子,邵远年却根本不当一回事,为了占上风,这样让汤小怜伤心的事,他说提起就提起。
祁日佑捏紧了拳头,眼角余光小心翼翼瞟向汤小怜的脸色,有点慌张的想,提起这个,她该不会哭吧?
还好,她脸上没有一点要哭的征兆。
因为邵远年话里的意思,宋映真全然听不出来。
她以为那仅仅是好心的建议,点点头,说:“嗯嗯,不过应该不用麻烦祁日佑啦。——律师什么的,哥哥肯定早就准备好了。”
对宋映真来说,她的家人当然是最可靠的。
走在她身边的这两个人,却都理所当然的觉得自己才是她唯一的依靠,没一个想得起来她还有哥哥、还有家人。
“哥哥”这两个字,让他们俩同时一愣,沉默下来。
过几秒,祁日佑先回过神。
猛然听到她提到“哥哥”,虽然很不爽,但她这么一说,祁日佑意识到,他有了反击的角度:“是,没错。沈家的律师已经到学校了。”他不屑的瞥了邵远年一眼,“你没听说吗?哦,可惜。”
汤小怜的事情,还是他祁日佑更了解。
邵远年的肩膀轻轻地瑟缩了一下,仿佛被刺痛了。
沉默了几秒,邵远年回应:“...下午我在配合调查,没时间看手机。”
祁日佑冷笑:“说的好像看了手机就会有人告诉你似的。”
沈家的律师来学校之后,直接找到校长和理事长谈话,这个消息,全校都没几个人知道,邵远年根本没有那种能接触到他们的朋友。
但他装的像有一样,他太习惯假装了,此刻,他还在假装另一件事:他假装并不在意宋映真说起律师时,那过于自然的神情。
她看起来是那么确定她会得到律师、得到家人的保护,仿佛她从小到大就是被好好爱着的。
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没人爱她,没人,邵远年知道,她是单亲家庭,只有一个父亲老汤,那个老汤还总是打她,不可能保护她。
装出这副样子,好像有人爱她、有人在乎她,好像她和邵远年有多不一样。
他们明明是一种人。
邵远年的右手食指又颤抖起来。
他说不出话了,祁日佑趁胜追击,他眼尖的看到有几个一班的同学远远的站在转角处,随口说:“哎,那边几个人是不是你们一班的?”
顺着祁日佑的目光,宋映真好奇的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