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木头的大门,里面横七竖八的放着几件古老的家具和不知道是哪里掉下来的木条,四周的墙壁白色的石灰此刻都因为舒谣开门的风,纷纷地往下掉。满屋子都是厚厚的灰尘还有空气中腐败的气味。她站在房子的中间,抬头看着木质的楼板,面对这样一副残败的景象,舒谣竟然笑了出来。
在褚阿姨的帮助下,舒谣请到了镇上唯一会装修的一个中年师傅,找了几个人开始重新装修这间破房子。
舒谣对他们的要求很简单,只要把围墙修好,院子里的杂草都处理掉,然后把杂物搬走,把墙粉白就可以了。工人们依要求开始施工。
舒谣吃完晚饭坐在褚阿姨家的客厅里在笔记本上买东西。
“谣谣,”褚阿姨也像她的爸妈一样叫她,“阿姨多嘴问一句,你到这里要做什么?”
舒谣本来无知觉的身体听到她的问题微微抖了抖。
“我们这里什么都没有,就连买包盐都要去镇上,你一个女孩子住这里能做什么?”
舒谣的视线从笔记本上挪开,她悠悠地说:“阿姨,你觉得我们活着是为了什么?”
褚阿姨是一位典型的农村妇女,她的年纪比舒谣大很多,对人生的态度自然是有自己的见解,但是褚阿姨却答不上来。
舒谣自己答道:“我觉得大概都是为了钱,或者名誉,可是为什么我们一定要选择一个可以就近买到盐,或者买到菜的地方生活呢?为什么认为可以买到那些东西的地方就是好呢?或者为什么认为有高楼大厦车来车往的地方就是好呢?”
褚阿姨认为舒谣肯定是经历了什么大劫难,已经看破红尘,她只是到这里出家。
她面带笑容,“谣谣,我也觉得住在可以到处买到盐的地方生活很好,但是我就是喜欢这里。”
“阿姨,你说死去的人会有灵魂吗?”
那天晚上,舒谣躺在褚阿姨家二楼的房间里,她面朝上躺着,她尽量让自己不要翻动身体,因为简陋的木架子床,只要她稍微动一下就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舒谣怕打扰到褚阿姨的睡眠。
舒谣每晚都这样看着天花板,静静的躺着,看着上面木质的楼板,她已经清楚得记得,那木板上的所有纹路,有几块发霉的斑,有几条裂纹,甚至那个木节绕了几圈她都能记得清清楚楚。她睡不着!她每天只有在快天亮的时候才能小憩一会儿,却又在一声声的海浪中惊醒,她每次醒来都是满头大汗,身上所有的脉搏都在快速的跳动。
她快要活不下去了!
手里的手机响了,她慢慢地拿到眼前,是季由的信息,“找到了”,只有三个字“找到了”,这三个字没有表情,没有语气,甚至连标点符号都没有。
舒谣面无表情目光呆滞地看那三个字很久很久,忽然她打开键盘,开始输入,“他还活着吗?”她刚要点发送键,最后她还是取消了,她坐起来,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手指甲穿过衣服插进自己的肉里,那里正有一只老鼠在肆虐她的心脏,太疼了!疼的她几乎要休克。
她放下手机,重新躺回去,她的脸上依旧面无表情,只是眼泪滴滴答答地流下来。
她要当一具骷髅,没有任何感情的骷髅。
简单的装修,房子在一周以后就基本完工了。舒谣看到那本来破旧的房子已经焕然一新,围墙重新刷上了石灰,木门也重新刷了红漆,正闪闪发亮,院子里的杂草全部清理干净,中间终于漏出那条铺满鹅卵石的小路,小路的两边是松软的泥土。
大门的木头被刷上了原木漆,房子里空荡荡的,东西全部被清空,楼梯和窗户和所有的木门都被修葺过,现在已经是一间古色古香的雅致小楼。
舒谣十分满意,接着她经那个装修工人的介绍找到了镇上的水电工,水电工又来工作了一周左右。在这期间,舒谣的东西都买齐了,咖啡机,书架,沙发,卡座,衣柜,床和所有的日用品都送到了镇子上,舒谣借了邻居的三轮车拉了五趟才把所有东西都拉回来。
在那一大堆的快递里还有几包菜籽和肥料。
过后的事情都是舒谣自己做,装吧台,装书架,拼床,拼衣柜,铺地毯,贴上一些画,挂一些装饰品,在门口挂上门帘,还有洗手间的灯,浴霸。
她每天都很忙很忙,忙到忘了自己,身体机械地旋转着,每天都要忙至深夜,直到再也动不了,就直接靠在一堆杂物中间闭着眼睛睡觉。
她睡不沉,不久后就会惊醒,她又重新躺下去睡,可是再也睡不着,只能又起来继续干活,把所有的角落,所有的东西都打扫的一尘不染,一丝不苟,把所有的家具都布置到自己满意为止。
没有几天,她的手上就全是老茧,她不觉得痛,那些老茧渐渐磨出了血,她还是没办法停下来,直到破口再一次变成老茧,最后那些老茧硬的再也不会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