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只是好心,你不要介意,据说风铃是招魂的,你挂在门的中间不太好。”
“我知道的,”舒谣脸上的表情淡淡的,“如果真的有灵魂的话,我希望风铃真的可以把他招来。”
男人好像明白了什么,没再继续说下去,低头喝着咖啡。
舒谣坐在吧台上听着他们谈论着一些旅游的趣事,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微笑,生活不过如此,旁观者和被观者都是自己,他们的心里肯定也会有无法向人诉说的往事,也有无法触碰的伤口。他们现在的谈笑风生不过是人千百面中的其中一面而已。
几个人在店里看书聊天,直到晚饭的时间才站起来准备离开。
他们在吧台上留下了五百块钱,舒谣拿起来还给他们,“不需要那么多!”
“拿着吧!我们今天的收获颇多,谢谢您的款待!”那男人对着她笑容可掬。
舒谣点点头把钱收了下来。
男人最后看了看周围,然后眼神停在门口那个风铃上,“但愿你等的人有一天会来!”
舒谣的眼圈立刻红了,她心里在想“我等的人?我在等谁?”
在宁市的这段时间,她的心好像被水泥封住了,对待任何人都没有表情,没有感觉,什么都没有,但是现在听到这个男人的这句话,她尘封的心被大锤子敲击着。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几乎没有前兆的泪水磅礴。
男人微笑着离开。
舒谣看着几个人的背影消失在小路的尽头,她低着头,空荡荡的房子里一片的寂静,她轻轻地说了一句“谢谢....”
自那天以后,望江咖啡每天都会有一两个客人来光顾,她的生活有了保障,在这里花销很少,生活及其的简单。
早晨起来,她摆弄自己的菜地和花坛,然后准备早饭,泡一壶咖啡,吃完中饭就坐在懒人沙发上看着她那一大堆的书,她什么书都看,人说看书是心灵的慰藉,可是她认为,书之所以可以成为心灵的慰藉也许是因为那些文字需要自己花一点注意力,这样心里的很多东西都会被暂时忘却。文字需要组合,生活也需要组合,如果不用心,书上的字,每一个都认识,但就是无法组成一句完整的话,生活如果不用心,每天做同样的事,转身就会忘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事,无法串联。
晚上她就在床上听着海浪声入眠,村里的人都说这海浪声很吵,外人肯定是无法习惯的。舒谣刚来时,因为失眠,她倒不觉得海浪声很吵,她甚至已经听出了海浪的规律,久而久之,海浪成了她无尽黑夜的伴侣,唯一的朋友,她和海浪窃窃私语,诉说自己浑身的伤口,毫无顾忌的把伤口揭开,给它看,然后哭诉。
她问海浪:“如果有一天,你是不是可以接纳我?让我和你永远在一起?”
初夏的一个早晨,邮递员骑着破旧的福田摩托车停在望江咖啡的门口。村里到不了快递,可是邮递员每天早上都会准时来,这是舒谣在这里收到的第一个包裹。
门口的风铃声响起,“舒谣!你的快递!”
舒谣应声小跑出去,接过邮递员手里的一个大信封。
舒谣拿着信封返回屋里,她仔细看着信封,很薄,很软,里面好像没有信件。
她看了看寄件地址,“北京市顺义区福隆花园9幢906”,寄件人的电话是一个座机,寄件人的姓名是一组拼命,是“zhuyan”。
舒谣呆呆看着这个信封,却不敢拆开,知道她地址的只有季由,她只告诉过季由,可是季由难道已经离开凤川了吗?这里面会是什么?
太阳即将下山的时候,舒谣拿着信封走到那片很小的沙滩上,她爬上了那艘粉色的渔船,海风呼啸着,她的头发被风吹地十分凌乱。
她颤抖着撕开了信封,她抽出了一条粉蓝色的丝巾,丝巾很旧了,她一眼就可以认出那是她妈妈的丝巾,她想起了那晚在凤川,丝巾粘在江城带着血的头发上。
丝巾被洗干净了,上面的血迹不复存在,粉蓝色也不再明显,她愣愣地看着,忽然一阵狂风吹来,舒谣没有准备,丝巾一下子就被风吹起了十几米高,舒谣从船上跳下,追着它跑了几步。
可是那条丝巾好像舞动着翅膀越飞越高,渐渐地变得很小,像一点星光,飘渺在云端,她不可能再追上了。
她眯着眼睛看着那条已经飞走的丝巾,像是爸妈再跟她挥手告别。
她有些绝望,此时她发现信封里还有一条丝巾,她抽出来,那是一条崭新的粉蓝色丝巾。
海风继续呼啸,她这一次抓紧了那条丝巾的一角,它的另一角随着海风摇曳生姿,它好像迫不及待地要离开,可是舒谣紧紧抓住了它,它那无骨的身躯在风中不停的摇摆。
太阳下山了,海面迎来了短暂的宁静,万籁俱寂。
风停了,它缓缓垂下来,停在了舒谣的脚边,和她的裙子一起轻轻地上下漂浮。她站在原地很久很久,她神情专注地注视着远方,泪水从她的面颊滑落,一滴接着一滴。
忽然又是一阵海风吹来,伴随着风声,她隐约听到海风中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她慢慢的回头....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