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骤雨初歇。
处理了杀手尸体,谢昀与那名叫阿蛮的奇装异服少年分道扬镳。
阿蛮见荀馥雅干咳得厉害,赠与她一颗丹药,便带着李琦拼死护着的包袱离开。
荀馥雅服下丹药后,竟不怎么咳嗽了,对阿蛮这奇异少年有了些许好感。
自始至终,她不知李琦的包袱里究竟装着何等重要之物。上一世并未发生这些事,亦不曾出现过这位叫阿蛮的少年。
或许,上一世的历史轨迹因她的行动改变了。
不过,眼下最忧心的并非是这个,而是,悬崖下,他们找不到李琦的尸体。
虽然李琦被谢昀一剑穿心,不可能生还,虽然他们认为李琦的尸体极有可能被河水冲走,但她的内心很不安。
毕竟,上一世的李琦只手遮天,连谢昀都不是他的对手。若他这次死里逃生,那她与身边之人恐怕在劫难逃。
“跟我回谢家庄吧,未来的嫂子。”
谢昀清亮沉沉的少年音从头顶上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盯着谢昀手中的剑,苦恼地蹙眉:如何从谢昀这里脱身呢?若此时转身逃跑,估计会被他一剑捅了。
方才冒认辛月,真是太冲动了,此刻,她真是后悔莫及啊!
怎能逞一时之快,将自己嫁给谢昀的长兄呢?真是昏了头。
玄素找不到她,说不定回去清河城找王思语。若王思语知晓她失踪了,说不定去上京城找荀况寻她,她得尽快跟玄素会合,免得打乱计划。
胡思乱想一番后,她忍不住向谢昀看去,却发现这人正死死盯着自己,顿时吓得赶紧别过脸去。
单凭她的一面之词便信了她的鬼话,她不知这人是怎么想的。如今跟这人言明她并非是辛月,显然是不明智的,只能择机逃跑了。
可白日里,谢昀不仅将她看得滴水不漏,还马不停蹄地赶路,到了夜里,稍微有点风吹草动,车厢外头的谢昀总能警惕地醒来,叫她无从逃跑。
途经一个村庄,恰巧天黑,他们便到客栈投宿。
荀馥雅觉得这是个好机会,欲想摊牌,不料谢昀忽然拿着绳索,将她双手捆住,拴在床头上。
她盯着手上的绳索,玉眉拧下:“这是何意?”
谢昀慵懒地伸了伸腰:“怕你夜里走丢了,不懂回来。”
荀馥雅抬眼怒瞪他:“我并非牲畜。”
谢昀认同地点了点头,幽幽说道:“牲畜没你跑得快,当年早上一起喝茶,下午就全家消失了,连块破布都找不着。”
“……”
荀馥雅此刻悔到肠子都青了,为何自作聪明冒充辛月呢?
自作孽呀!
“不好啦,妖狐又出来伤人啦!”
寂静的夜,被村民的一声惊叫瞬间划破,不到片刻,外头便闹哄哄,火把晃晃。
谢昀头枕双手,闭目养神,对外头的动静充耳不闻。
荀馥雅隐约听到村民慌张的交谈。
“这妖狐真可怕,接连伤了五六个人。”
“据目击者所言,那妖狐通身赤红,来去无踪,每回出现,四周皆会涌起浓雾,雾中鬼火森森。”
“我还听说妖狐会吸人魂魄,令人神志不清,大家要小心点阿!”
……
“害怕了?”
谢昀忽然睁眼问,眸里隐隐带着戏谑的笑意。
荀馥雅发憷,上一世,每回他在干那些事,拼命折腾她时,总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那时,他总爱问一些她不愿回应的问题,可若她不回应或者答案不让他满意,他便会更加使劲地折腾她。
“你喜不喜欢本将军这样,嗯?”
“爱本将军么?”
“你馋不馋本将军的身子?”
“永远留在我身边,可好?”
……
诸如此类的问题,他反反复复地问,就好像他们之间彼此有情一样,她真搞不懂这男人究竟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
晃过神来,荀馥雅的目光不敢接触谢昀:“子不语怪力乱神,世上哪有邪祟。”
“那随我去瞧瞧。”
谢昀利落地解开绳索,拽着她,直接从二楼的窗户跳下去。
荀馥雅恐高,吓得脸色发白,着地时,腿软得快站不稳了,可在谢昀面前,她不愿失态,硬是咬破了唇。
黑夜里,谢昀并未察觉,抬脚迈步,加入村中的搜寻队伍。
村子的妖狐之说是村中老人口传的。
据说,村中一名书生半夜救下了一名女子,见女子生得花容月貌,对其倾心,娶其为妻。
后来,书生名落孙山。村中神棍对其妻子早就起了色心,便趁机对书生说,他本可金榜题名,无奈家中妖狐作祟,乱了他的气运。那妖狐附身在他妻子身上,只要将她捆了送到法坛做法,便能除掉狐妖,保证书生来年高中。
书生鬼迷心窍,竟信了神棍的鬼话,可怜那貌美如花的妻子被神棍肆意玩弄,不堪受辱,上吊自杀。
妻子死后,竟化身为一只红狐狸回来复仇。书生、神棍相继惨死,而红狐狸不知所踪。
妖狐传说,由此传开。
荀馥雅觉得这是无稽之谈,好奇今夜他们能搜出什么玩意。
谢昀身形颀长,面容俊朗,在一众官差和村民当中显得鹤立鸡群,格外扎眼。
夜里村中渗着料峭寒气,他利索地扣了扣袖口,披上大氅,竟有几分悍然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