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贴完字条的谢昀闻得此声,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包蜜饯,笑眯眯地递过去:“兄长,吃个蜜饯就没那么苦了。”
谢衍见他前来讨好,捡了一颗放在嘴里含着。
的确没那么苦!
谢昀见兄长的唇边带着些许笑意,便放心地坐到旁边,像狗皮膏药般黏上去。
忽然,他眼前一亮,发现了那张婚书,便手速奇快地拿来瞧上一瞧。
“兄长,辛姑娘连婚书都签了,你往后务必、必须、一定要对她好!”
谢衍想到辛月的花柳病,厌恶地抢过婚书丢掉。
“哎,你怎能把婚书扔了。”谢昀赶紧弯腰捡回来,用袖子认真地擦干净,而后将婚书放在桌面,慢慢移动到谢衍的面前,“兄长,在这签名,签了名,辛姑娘就是我名正言顺的嫂子了。”
兄长终于如愿娶妻,他高兴得笑不拢嘴,岂料,兄长冷漠地表示:“不签。”
他愕然,有些怀疑眼前的兄长是假冒的。
他上下打量了兄长一番后,费解地问:“为何?你不是一直对辛姑娘心心念念么?”
谢衍停止摆弄子午莲,转头看向高远明净的夜空,想着他与辛月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往,神色阴郁。
他的心里一直怀抱有人愿意来他身边的希望,如今却要亲手掐断这样的期冀,心里不免难受起来。
许久之后,他若有所思地念道:“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
谢昀一脸茫然。
舞刀弄枪他在行,武文弄舞非他所长,他完全不知晓此为何意啊!
谢衍怎知自己胞弟不学无术,轻叹一声,无奈道:“哎,婚书放下吧!”
停顿片刻,又忍不住叮嘱他:“谢子非,是时候多看点书了!”
谢昀,字子非。当年上学堂时,他为了向姜夫子表明自己非文学之才,故意取字为子非,可姜夫子却言他非池中之物,每□□着他看书作诗。正逢家中变故,他干脆休学在家。
他此生,最怕便是面对“谢子非”了。
“靠,老子最烦看书了。”
丢下一句后,天不怕地不怕的谢昀赶紧落荒而逃。
谢衍无奈地摇摇头,嘴角微微扬起,笑意蔓延,很有宠溺的味道。
前世。
红鸾床幔,烛火被夜风吹得忽明忽暗,暧昧的气息亦若隐若现。
谢昀衣领微敞,缓缓转动身下,大手扣着荀馥雅的头,居高临下,寒着脸,眸里蕴着一抹难以捉摸的情绪。
“让你做我的妾,你恨我吗?”
荀馥雅一头雾水,愣愣地看着谢昀,一眼撞进了他的冷眸里:“没有爱,何来恨。你我之间不过是交易,我心甘情愿。”
“不掺杂感情?”
谢昀伸手把玩着她的一缕发丝,眸里流转的情愫意味不明。
荀馥雅知晓谢昀向来厌恶荀家人,识趣地回应:“不掺杂感情。”
“那就……”谢昀冷冷地盯着她,强大的压迫感随之而来,仿佛坠入深渊,让她难以呼吸。
许久之后,他俯下身捏着她的下巴,毫不留情地在她侧颈上重重咬了一口,留下深深红印,又反复舔舐。
他在颈侧低低呢喃:“陪着我下地狱吧。”
……
惊醒过后,荀馥雅仍心有余悸,低沉阴冷的嗓音仍在耳边萦绕着。
好好的,为何又梦见前世之事。
梦里之事乃前世她被荀况送到谢昀府上做妾的头一个晚上。
那时,荀况与三皇子参与皇权争夺未遂,被下狱问斩,为了保住性命,他恬不知耻地向谢昀表示,只要保住他的性命,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谢昀意在羞辱荀况,表示荀况若是送女儿给自己做妾玩玩,便考虑考虑。岂知,荀况当晚逼她去给谢昀做妾。
哀莫大于心死,她心里难受得很,对着谢昀自是没好脸色。谢昀瞧见她来自取其辱时,脸色亦不太好看。
她犹记得谢昀听到她自愿来做交易时,看着她的眼神十分奇异,像一头锁定了猎物的孤狼,凶狠又残忍:“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她知晓,不走,便是万劫不复,却没有退路。
她以为,向来厌恶荀家人的谢昀,不会碰她一下,然而,谢昀当即便笑了,毫不怜惜地将她丢到床上,恶狠狠地折腾了她一个晚上……
那是她的初夜,痛彻心扉,深入骨髓。
时隔多年,她已经记不太清当时的心情。
悲伤?屈辱?无可奈何?
或许都有。
但印象最深的,还是当时谢昀阴鸷的眉眼,眼眸黑得深不见底,就如同那时她的处境。
那时的她别无选择。
荀况拿王思语的性命威胁她,她只能利用谢昀。
路是自己选的,纵然被谢昀折辱数年,苟且偷生,她有悲愤也有不甘,却唯独没有真正恨谢昀。
但不恨,并不代表她心甘情愿地任由谢昀摆弄。如今重来一回,她得掌握先机,让谢昀和荀况拿她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