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芸匆忙把手套藏在身后。
“你要是喜欢做衣服,就来裁缝铺帮忙吧。”王奶奶静默片刻,这样开口,“没必要熬夜。”
白芸暗松一口气,上前搂住王奶奶的胳膊,撒了一阵娇。
吃完早饭,她和王奶奶一齐来到裁缝铺。她占着桌子一角做她的的裙子,王奶奶自顾自做她的客单。俩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互不侵扰。
白芸已经做好了裙子,但是她希望卷发女士能再次光顾她的生意,所以用剩余的边角面料做了一些小头饰当赠品。王奶奶偶尔抬起眼,就看到白芸聚精会神地忙碌着。
阳光洒落在白芸的头发上,令白芸的发丝闪闪发亮。她养育的女孩儿长得很好,头发乌黑,皮肤如雪,眼睛明亮有神,坐在那儿,像是一件艺术品。
王奶奶不由有些失神。要是她的芸芸,不是在裁缝铺,而是在镁光灯下忙碌就好了。
她回过神来,注意到一个女孩儿迈着无声的脚步,怯怯地走进店里。女孩儿对她露出有些怯弱的笑容。
是在舞蹈班见过的,门牙有些突出的女孩儿。
“王奶奶你好,我是舞蹈班的张萌萌,来找白芸。”名作张萌萌的女孩儿彬彬有礼地说话。她顿了顿,脚尖向后点地,轻盈地曲了下腿,像是芭蕾演员答谢观众那样给王奶奶行了个礼。
白芸扫了张萌萌一眼。她一直觉得对不跳舞的人行这种礼怪尴尬的,但是张萌萌做的很自然,丝毫不造作。她穿着一套美丽的白色连衣裙,戴着一枚蝴蝶发箍,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只小兔子。
“你是来找白芸的?”王奶奶柔声问道。
“嗯……嗯。”张萌萌低头应声,她能感受到白芸有意无意地瞥了她一眼,脸慢慢红了起来,“我很想当芭蕾舞演员,所以……我妈给薛老师打了个电话。薛老师说,我天赋还不错,可以去南芭舞校报个名,多多练习冲刺一下。但是我……我足尖立的还不好。我就问薛老师要了您裁缝铺的地址,想来找白芸,让白芸教我跳足尖舞。”
“没空。”白芸一边干自己的事,一边顺畅接上。
“那你……可以跟我一起练吧?”张萌萌不甘地抿一抿唇,娇声说话,“你跳那么好,轻易放弃多可惜呀。要不你跟我一样,去报名看看,到底要不要入读舞蹈学校再说嘛。”
白芸猜测这番话十有八九是薛老师让张萌萌带给她的。张萌萌此行的目的之一,便是当说客。
报名当然简单,但是万一通过了却付不起学费,一定会令王奶奶为难。
白芸最不想看到的结局,便是她没能完成系统任务,28岁去世,而为培养她跳舞耗空积蓄的王奶奶,无人养老送终。
她不希望最想珍惜的亲人为她承担命运选择的代价。但是就这么一直做小裙子,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攒下一笔钱。
多想也没用,她正要专心积蓄手里的活,就听一阵欢快的乐声忽然响起。
这乐声白芸熟悉,是芭蕾舞剧《胡桃夹子》里的芦笛舞曲。张萌萌换上足尖鞋,在裁缝铺外的人行道上,循着MP4里播出的音乐开始起舞。她跌跌撞撞,笨拙得像是一只正在学飞的雏鸟。但或许是一直勤加练习的缘故,她现在的足尖舞,已经比课上好了不少。
白芸有些发怔。张萌萌并不是个擅长大胆行为的女孩儿,她跳舞的时候,脸孔涨得通红,眼神紧张不安,她甚至会因为路人迷惑的眼神而手足无措。但是她没有停下,没有放弃。
偶尔望向白芸的时候,她的神情竟然意外的执拗。仿佛白芸不来和她跳,她就会一个人跳到世界末日。
白芸不由挺直了后背。
优秀的舞者需要诸多品质,而排在首位的便是坚韧。
不甘失败的性格能引领舞者翻越困难的高山一步步走向成功。白芸开始感觉到,自己最初对兔子女孩张萌萌的评价是错误的。张萌萌不平庸,她是一块未经锤炼的宝石原石,经过时光的雕刻,她会散发出夺目的光泽。或许薛老师,已经看到了这点。
“你去陪陪她吧。”王奶奶忍不住推了白芸一把,“她只是很想跟你做朋友。”
白芸微微垂下眼眸。
前世她没有几个朋友,家人不理解她,丈夫又出轨,而对她很不错的上司,她则无力保护。
可能……她确实要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