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春季总是多雨,细细绵绵,惹人欢喜惹人愁。
“这雨怎么还不停呀,真烦人。”撑着伞走在这场雨下的小姑娘,因迎面而来的细雨打湿了脸颊与衣裳,而格外烦愁。
被这场仿佛不会停的雨,所浸透的青石板路,带着雨日独有的一种光泽,踏在上面,因这场雨烦愁的心情,似乎也好了许多。
撑着伞的小姑娘因着这一发现,刚还愁云满面的脸扬起了笑,一蹦一跳,轻快的好像刚才还在抱怨的人不是她一般。
“我曾听人说,见过江南的雨,才算是真正入了这江南。”
在她身后还跟着另一个与她年龄相仿,气质却与她截然不同的女孩。
若说前面那位小姑娘,是一枝充满活力,热情奔放的向日葵,那这位大抵就是淡雅温柔,惹人怜爱的茉莉。
两者的美大相径庭,然各花入各眼,难说哪种美更胜一筹。
“歪理,全是歪理。”对于女孩的话,小姑娘显然很是不赞同,瘪着嘴低声嘟囔起来。
小姑娘叫吴桑,身后与她同行的女孩则叫伍玥,两人是来江南投亲的。
当然这个说法不算太准确,两人姓氏读音上虽有些相似,却确确实实是两个姓,投亲的是伍玥,吴桑是伍玥救下的一个小姑娘,见她无依无靠,便带着一同来江南投亲了。
就着不同的脚步,两人穿过了这段几乎没有行人往来的街道,于一户白墙青瓦的府邸前停下。
只见那户府邸的匾额上,写着‘徐府’二字,字迹隽秀飘逸,让人一见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一位饱读诗书,儒雅俊秀的士人。
可若细细观察收笔后的那一笔,这样的想法又会有所改观,文人的雅与狂,都被这简简单单两个字,展现的淋漓尽致。
而与这牌匾字迹有着异曲同工之处的,还有府外守门的家丁。
伍玥目光在徐府牌匾上停留片刻后,撑着伞缓缓上前,徐府门外那两个守门的家丁早已注意到了两人,无他,这两个小姑娘的容貌气质实在是太过出众。
年纪小点那个还好,还带着这个年龄段的稚气可爱,稍大点那个,无论容貌也好,还是周身气派,都不逊于他们之前见过的那些官家小姐。
此时看见对方走过来,两人都不由屏住呼吸,语气柔和问道:“姑娘可是有什么事?”
伍玥微微颔首,嘴角噙着的笑,比此时的春风更沁人心脾,“我姓伍,是来投亲的,劳烦小哥通报一声。”
“伍?”左边年纪稍大点的家丁听到这个姓,瞳孔忽的收缩了一瞬,顾不得礼仪,上下打量着伍玥,不多时,他似是确定了什么,扬手示意右边还有些弄不清情况的家丁进府通报。
虽然都是徐府的家丁,但家丁之间的地位也有所不同,比如刚刚离去的那个家丁,便是地位较低一些那个,时常被打发去做些无关紧要的杂事。
当然也偶有例外,如一些过于重要的,不放心让他插手的事,也会被打发去做其他,重要,但并不那么要紧的事情。
此时便是如此。
徐庸是徐府的家生子,祖上几代都在徐府做事,地位或许算不上太高,但对于府里的一些消息,却是很是灵通。
两年前,在他们徐府出了一件大事,他们夫人,伍珂的娘家伍府因被卷入江湖上所流传的有着绝世武功,与无双财富的藏宝图一事而惨遭灭门,自此徐夫人在这世上,除徐家外,再无亲人。
但也有私下传言,说伍府还有一血脉活了下来,那人正是伍府当家人伍明直的老来女。
不过这个消息,在徐夫人之后的行动中,被断为了谣言。
江湖上没人觉得如果这个孩子真的还活着的话,徐夫人会无动于衷,毕竟以她这般重情义的女子,断不会因为惧怕被牵连,而不管此事。
徐庸之前也是这样认为的,直到一年前他发现府中来往的人有些异常,细细一探查,这才知道那个传言竟是真的。
伍家小女真的还活着,只是现在下落不明。
徐庸略加思忖,想来是他们夫人怕此事传出,会引得江湖上那些为了藏宝图,而无所不用其极的人,将苗头指向伍家小女,使得本就不知是否安全的她,陷入更多危险。
因此只得隐而不宣,私下派了信得过的家仆偷偷寻找。
直到此时,被他发现。
徐庸心中涌起了一个念头,倒不是想要将这个消息宣扬出去,他虽只是一个家仆,但忠义二字还是有的。
他只是想要借这件事立功而已。
不过鉴于徐庸并不知道伍家小女的名字与样貌,又不敢去向那些外出寻找的家仆们打听,这点心思便成了空谈。
仅偶尔夜深人静时,会不甘寂寞的跑出来,宣告一下它的存在感。
眼前这个来投亲的小姑娘,将徐庸心中的野望再次勾出。
徐庸并不是很确定他的猜测,但他有种预感,如果今天这事真如他的猜想那般,他日后的命运必定会有所改变。
看着对面两个小姑娘身上那被春雨打湿的春衫,徐庸盘算了一下徐林,也就是被他叫去通报的那名家丁的步程,心中一咬牙,决定先带着两人进入前厅等候。
行至一半,徐庸顿了顿脚步,心想着反正今天若他真猜错了的话,该有的惩罚还是有,只不过是大或小的区别。
索性他就豁出去了。
徐庸脚步一转领着两人朝正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