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忽然低了下来，似有些不好意思。
伍玥仔细聆听才听清他说的那几个字是什么，心里顿时一松，刚才的那些酸涩似乎从未出现过一般。
带着隐隐的欢喜。
但嘴上伍玥却是道：“正所谓师兄师妹，天生一对，温公子就别害羞了。”
温少虞失声一笑，摇头，“若是按六花姑娘，那这全天下的师兄妹，不都成了眷侣？今日花灯会难得，师父特许我们下山游玩，同行来的还有好些弟子。”
“倒是六花姑娘。”温少虞话音一转，带着几分试探与紧张，道：“之前与你一同遇到那个友人，看上去与你很是般配，不知那位可是你的心上人？”
“友人？我？”伍玥回想了一下，意识到他说的是吴桑，摇头否认道：“不是，他是。”
伍玥停下了话语，不知该怎么去形容她和吴桑的关系。
朋友？各取所需的合作对象？好像都有又好像都不是。
“六花姑娘？”看着陷入沉思的伍玥，温少虞心中有些郁郁，他是不是不该问这个问题？
一想到自己可能不经意间让两个有情，却未开窍的有情人意识到心中情感，温少虞就觉内心烦闷不已。
被他这么一提醒，伍玥方回过神来，看着正等着她回答的温少虞，摇头道：“温公子误会啦，他是我的一个朋友，或者说弟弟。”
虽然实际上，吴桑的年龄比还要她大上一岁。
“原来如此，是在下误会了，冒犯了六花姑娘，还请见谅。”温少虞松开被衣袖笼罩着的手，带着歉意朝伍玥笑道。
“就当我们两清啦。”伍玥摆摆手，忽嫣然一笑，反问他，“不过，公子为什么这么问？”
重新恢复冷静后的温少虞，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只将问题又抛向她，“那姑娘又问什么这么说呢？”
伍玥提起手中花篮，举给他看，“我来卖花呀，若公子的小师妹是你的心上人的话，那我今日不就又多卖出去一朵花了么。”
花篮中盛着各色鲜花，但最多的却是木兰这样专门送给心上人，以此表达爱意的花。
温少虞俯下身子，从中挑出一朵拿在手中，笑看着伍玥道：“便是不是，姑娘来了，难道我还会让姑娘空手而归吗？”
他一手拿着钱，一手拿着花递到伍玥面前，“不过我无人可送，不知姑娘是否愿意收下这朵花。”
素净雅致的木兰，因烛光笼罩，而生出一层淡淡光辉，宛如月下佳人，亭亭玉立。
伍玥心跳骤然加快，如小鹿在她心间乱撞，接过花，嘴上却嗔道：“温公子可真小气，这难得的花灯节，就送我一朵花，你这样可不行啊，姑娘家可不喜欢太小气的男子。”
“那，不如姑娘把花还我，我重新送份礼物给姑娘。”说罢温少虞伸出了手，欲要收回。
伍玥侧身躲开，“送出的礼物，哪有要回的道理，温公子莫要太小气了。”
“好看吗？”她将花别在发间，巧笑嫣兮，美目流转间，让人有些分不清究竟是花衬人，还是人衬花了。
温少虞睫翼微颤，只觉心中好似有片羽划过，酥酥麻麻，却又莫名欢喜。
许久，他才用带着几分喑哑的声音回答伍玥，“很美。”
都说桃花眼最是多情，被这样一双眼望着，嘴上又说着如此甜蜜的话，哪怕伍玥知道这只是一个最寻常不过的回答，脸却还是忍不住染上一片薄红。
犹如桃花初绽，晕出片片粉云。
时间仿佛在此刻停滞一般，两人都没再开口，只是就这么望着。
“大师兄，你快来帮我呀！这个灯谜我猜不到！”温少虞身后忽然传来少女的娇呼，带着不甘与恼怒，似为了那个猜不到答案的灯谜而气愤不已，却偏偏又极喜欢那盏花灯，无奈之下，只好找人求助。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两人都不由慌了一瞬，纷纷收回目光，或转身朝身后应答，或轻捋耳边碎发，卷绕着发尾，以掩饰刚才那一刹那间，自己内心的悸动。
片刻后，看着温少虞脸上浮现的歉意，伍玥主动提出告别，“温公子去忙吧，我要继续去卖花啦。”
说着，伍玥提着花篮穿进人流，不多时便消失在了人群中。
温少虞的目光一直在那道身影再也寻不到后，才逐渐收回，他没有试图去将伍玥篮中的花全部买下，因为他们两个人都知道那只是一个说辞。
漆黑夜幕中绽放的绚丽烟花，点亮了整座江阳城，如流星般短暂，却又因不断升起的流光，而成为永恒。
烟花下，不经意间的一瞥，让伍玥再无法收回，将心神聚于那绚烂天空。
只见河岸对面，如玉少年目光温柔，眼中风景是长夜，是人群，亦是——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