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如同甩了一席墨水，夜色正浓，上头嵌了轮明月，明晃晃的显出几分不真实，屋顶撒了层薄薄的月霜，本该在春暖时节却透着股寒意。
碎虫偶尔吱一声，从街道最西边望去，地面如同与天空齐线，隐约发亮。
姜婉儿嘶了两声，觉得此处甚是渗人。
她拖拽着买回来的掐尖水嫩蔬菜，没有办法，既要省钱那就先从本钱上省，可是又不能做那黑心买卖，买些不干净的食材，也是偶然间发现了那处地方，卖的东西不贵，还尽是些最新鲜的菜肉。
就是开铺时间奇怪，差不多等了起夜才上街。
而对此，他们又要小心巡逻打更人，免得被他们抓去挨上几板子。
姜婉儿拖着沉重的麻皮袋子，呼哧呼哧的往前走，春风渗寒，夜色凝结，她满眼昏黑，地面处的霜结被月光照的返了光。
夜中独行，她心里害怕。
姜婉儿加快脚步往前走，一时间分不清额头上的是冷汗还是热汗，她紧咬着下嘴唇，微微颤抖。
屋顶瓦片几声抖动，她下意识往上看，见是只小猫慢步在屋顶上，垂头像她射来暗绿的目光。
姜婉儿把麻袋背在肩上走了几步后觉得受不了这斤重，无奈又拖在地上缓慢前行。
前头传来一声声有节奏的脚步声，一深一浅，似乎还陷在泥泞之中，鞋底带着些潮湿，吱嘎吱嘎的正朝她逐步逼近。
姜婉儿顿住步子，呆滞看着前方。
正当以为自己听错时，前面胡同处暗暗的出现了些碎影，在月光照耀下显得明暗不一，飘忽不定，如同鬼魅舞爪，退一步再往前飘两步。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莫不是碰见鬼了吧。
这可不是现代，她能拿手机自救。
姜婉儿后退两步，神经已经崩到极致，弦拉紧在她脑门上，似乎还能听见嘎吱声，她哆嗦着肩膀，忽的见那影子全数出来，她手像是没了力气，松下了麻皮袋子。
而后不知是人还是鬼的，逐步浮现在她跟前。
风刮起，带着薄薄的霜雾在前面团成一个圆，将那人仙瘦般的身躯衬得若隐若现，只见他忽的加快步子，朝她走来。
弦断，姜婉儿啊一声往后跑，边跑边摸着泪，嗓子抽泣着吞咽着寒风，想喊也喊不出声来。
那人在后头顿住脚步，心中甚是奇怪。
只见前头姜婉儿边跑边哭了许久，后又折返回来，背起地上掉落的麻皮袋子，看了他一眼又哭出声来，往前跑去。
崔万州无奈，轻轻一叹，随后转身走回胡同，朝着狭窄又阴暗的小道，缩身行去。
姜婉儿边跑边哭，似乎都已经忘了肩背上的沉重，她一边看着后头一边看着抽神看着脚下。
“嘭”一声，她撞上堵硬邦邦还硌人的东西。
她啊了声抬头，还未看清眼前人时就听头顶传来一声，“姜姑娘。”
余魂未定，她大口喘息着看着眼前人，月光倾洒在崔万州瘦削的脸庞上，眸光沉稳，带了几分亮，他抓着姜婉儿的手腕，试图让她冷静一些。
“是我，姜姑娘。”
崔万州的声音淡的跟月光一个温度，含了些冰霜在里头。
姜婉儿咬牙，憋着嗓子里头的涩意，吸吸鼻子，崔万州看得见她眼角处白洁晶莹的泪。
只是没想到，面前女子哭瘪着嗓音问他，“你是人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