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低头叽喳了片刻,相互对眼像是在思虑着什么,胡建看着周围人没响动,叹了声,再次拿出胸间那块铜牌,比着月光,眯眼摩挲着。
他声音压低,自喃喃,“想当年这太岁爷啊.....”
许是里头有醉酒男人,一听“太岁爷”这词,脑袋涨的更红了,一挥手领头哎了声。
“我去!去....去尝尝皇上的日子....”他眨着眼,手中还拎着酒囊。
旁边汗巾子围头的大爷撇了下嘴,“嘿,说这话还真不怕掉脑袋。”
“怕是真有两把刷子....”
另一人摇头唉了两声,“还真别说,我也想试试宫里头贵人吃的东西,不说味多好,咱就要这个贵气调子。”
——
姜婉儿在站立在台阶上淡淡看着这光景,崔万站立在她身旁,眼眸撇向她,半晌,见那人一直没动静,他问了句。
“人快被抢走了,不拦着?”
“拦不住。”姜婉儿声音中带了几分无奈,就凭这人打的御前美食招牌,自己就比不上。
在场人大多都是男子,心中大概都有些虚荣气,谁不想坐在食馆里让人伺候当爷。
“哎对!皇上的日子!”
“那是皇上吃的东西,龙头凤髓,平常咱听都没听过的。”
“……”
姜婉儿把视线从他们身上抬起来,轻叹了声转身回了食肆,她比不得人家名头响亮,不过自个儿花样多啊。
管它什么珍珠翡翠,谁做的香谁就是大爷。
“画娘!”
画娘正给跑堂哥俩处理着伤口,听着外头姜婉儿急忙的喊叫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急忙从里头跑出来。
见姜婉儿眉头蹙结,刚想出口就被问道:“像这种小木桌子,咱家还有多少?”
画娘看向姜婉儿手指点的桌子,一顿,“约莫....三...四张?”
“不够!”姜婉儿哎了声,来回走着,“十张,我要十张!”
“十....”画娘止住声音,“您...要做什么啊?”
“摆个摊....像我们那样的夜市小摊,对!”姜婉儿拍了下手,“开夜市!每隔十米摆一张,摆在人群往来最多,最热闹的地方!”
“夜市...?”画娘听不明白。
而崔万州在一旁早就习惯了这人偶尔蹦出新词汇,有时他自个儿也在怀疑,读尽天下诗书的状元,竟听不懂一女子口中的新词。
什么广告....夜市....宣传?
都是何意。
莫不是,他自己真成了书呆子。
姜婉儿朝外头指画了下,“你瞧,就是在街边支个小摊,在旁边弄个灯...点个蜡烛,卖点炸串酸辣粉...煎饼果子啥的。”
画娘噢了两声,“这么说我明白了,这就是夜市啊。可...可是老板娘,在街边卖东西的都是些无名小摊,你这样摆出去....会不会让人看轻贱了。”
“对啊老板娘。”旁边小二正擦着桌子,也跟着添了句,“咱是有名头的姜家食馆,若是出去摆摊,这不让人笑话,说咱们还跟那些犹贩子抢生意。”
姜婉儿倚在门框边上,用食指一下下戳着下巴,目光渐渐朝最西边望去,伸出手来比划捏拿了两下。
片刻。
“瞧见没...。”姜婉儿手指在那里打圈,根本就没听到先前那两人的话,“第一张就摆在前头那个柱子下面,我看那里有好多男女歇脚,就...就支个奶茶铺...”
“奶茶铺?”
姜婉儿嗯了两声,目光停滞在前头,自言,“现下天气正热,果茶也得有,还有冰淇淋。”
画娘啊了声,捂着头,“哎呀老板娘你不要说了,画娘听得头都要晕了。”
“离家宅近些的就支几个炸串铺煎饼铺....”
走了一个马杰又来了个胡建,今日见着却不像是个好模样,她若再不争气想办法,怕是又要叫人欺上一头。
见着姜婉儿还在自言自语,画娘终是没忍住,不禁提醒了句,“老板娘,崔贵妃让您想的膳食....您想出没有?不是说后日...宫中派人就要来取了吗。”
姜婉儿陡然回神,看向画娘,天爷来,还有这个煞星没搞定。
她泄了气,直接瘫在椅子上,崔万州见她这模样觉得好笑,张口问道:“世上还有难倒姑娘的膳食?”
姜婉儿对上他视线,摇摇头,那哪里能一样,这是金尊玉贵的公主,只会咿呀学语的小孩可比成人难伺候多了。
小二把最后一个凳子摆好放回桌子上后说道:“老板娘,都收拾好了。”
“嗯,行。”姜婉儿起身,“到打烊点了。”
“那崔某告辞。”崔万州稍微一颔首,刚要转身时就听姜婉儿喊了他一声。
“你稍等。”
崔万州看着她跑进后厨的身影,画娘在旁边会心一笑,要说她这老板娘就对两样东西上心。
一个就是美食。
另个就是崔状元。
崔万州怀里被塞了水囊囊的东西,他低眼一看,是些牛乳。
姜婉儿说道:“你今夜回了府,睡前叫康福把牛乳给你一滚,趁热乎喝上。这东西挺补人的,我瞧你现下身子差不多了,可以适当喝些这个了。”
崔万州看着她漆黑瞳孔里的自己模样,他应声说好。
姜婉儿点头继续道:“还有,你明儿早可以试着吃些你府中的早膳,试下能不能咽下去。”
崔万州嗯了声,“姑娘这是嫌我烦了?”
“不敢不敢。”姜婉儿笑了两声,“崔状元是我的好招牌,我哪里能嫌弃你,时候不早了,你快些上马回吧。”
是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