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在沙发上睡个下午觉却被雨声吵醒的禅院甚尔有点不耐烦地看了一眼时钟,指针已经指向四点,再过半小时就要到了没有报社团活动的女子高中生放学的时候了。
女子高中生的同居者半盘着腿看了眼电视上在放的无聊的综艺,站起身,水池里的肉已经解了冻,他从冰箱里拿出昨天才从超市买回来的菜时,看见放在鞋架边上的伞。
早上他就看到了。
而此刻,即便外面狂风大作,雨下的那么大,没有良心的禅院甚尔也做出了和早上的自己一样的反应——当作没看见一样移开了视线。
送伞也好,早上起来给人做早饭也好,是给钱他才会做还要看他本人心情的附加服务,并不会无偿提供给叽叽喳喳吵吵闹闹的小鬼。
更何况,下个雨而已,又不是下刀子,难道没有伞就回不来了吗。
黑发男人嗤了一声,将视线从鞋架旁的雨伞上收回,没再去看它。
而情况也一如他所料,像之前的每一天一样,尽管外面还下着大雨,但在晚饭烧好的时候,粗心大意的女子高中生也已经到了家。
她显然是憋着一口气从学校直接跑回家的,进门的时候已经浑身湿透,黑色的校服紧巴巴地贴在身上往下滴着水,金色的头发一绺一绺地粘在她的脸上和衣服上,出门前脸上的妆容此刻已经被雨水冲的干干净净,看上去狼狈的要命。
她站在玄关处用好心的禅院甚尔递过来的毛巾擦着脸,露出一点粉底都没剩下的,有点苍白的脸,尽管此时已经算是进了夏天,然而被雨淋湿的她还是在冷的发抖,但她一声没吭,也没因为淋雨心情不好,脸上还带着笑,说甚尔今天做的菜还是很香,一边说着一边草草的用这毛巾将头发擦干一点头发,就匆匆跑进卧室换衣服了。
只是换衣服,但没有洗澡。
“因为甚尔不是已经做好饭了吗?虽然知道即便去洗澡了甚尔也不会等我吃饭,但是既然饭菜热乎乎地摆在了这里,那就应该先和你吃吧?反正洗澡这种事也没那么着急。”
头发还湿漉漉的少女是这么回答的,说话间还记得将脸颊旁的发丝勾到耳后,冲他眨巴眨巴眼睛,笑起来。
倒也不是没想过在学校周边买了伞再回来,然而便利店的伞超贵,她这个月的开支已经严重超标,实在不想再为一场雨花上两三千円的消费,而且家离学校就这么点路,跑回来就是了。
反正之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经历,每一次她都是这么做的,虽然运动神经没那么发达,但景山娜娜自认为自己的身体素质还算是很健康的那一类,难得淋一场雨也算不得什么。
然而,夜路走多了难免会撞上鬼的,之前每一次这样做都没什么大问题的景山娜娜偏偏却在这一次病了。
无力的感觉是半夜才来,喉咙的痒意把本来睡的昏昏沉沉的少女惊醒,她下意识地咳嗽,而在意识清醒一点后就把半张脸埋在了被子里,然而咳嗽和爱一样都是无法遮掩的,尽管有意克制,甚至把口鼻都捂在被子里咳嗽,但还是发出了一点沉闷的声响。
一开始地面上并没有传来什么响动。
直到她这样小声地,断断续续地咳嗽了大概有几分钟后,从她第一声咳嗽开始就已经醒了的禅院甚尔大约是意识到这咳嗽声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了,才烦闷地啧了一声,从地上爬起来。
在一片漆黑里,身高很高,又很健壮的男人站在床边像是一座沉默的雕像似的俯视她,却在没法控制自己咳嗽的景山娜娜有点心虚又有点委屈地想要开口解释之前先说话了。
“药箱在哪里?”大概是被吵醒的缘故,禅院甚尔的声音较于平时要低沉一些,但语气里并没景山娜娜料想的那样带着不耐烦。
是很平淡地询问。
“在电视底下的柜子里。”病的有点头疼的金发少女吸吸鼻子,却还记得在这种时候提要求,”我不要吃冲剂,只要药片就好。”
“要求倒多。”
禅院甚尔不耐烦地说着,挠了挠后脑勺的头发,在一片漆黑里,景山娜娜也能看见对方原本柔顺的黑发支棱起了一块,她有点想笑,但却引出了更激烈的咳嗽,她能感觉到禅院甚尔的视线正凝在自己的脸上,却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也许会是抱怨,也许是别的什么不太好听的话,总归景山娜娜已经把道歉的话含在了喉咙口里,但这个人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意料之外的,甚至连抱怨的一点气音都没有发出来,转身离开了。
屋子里太暗,即便在黑暗中能够很清晰地视物,禅院甚尔在走开前还是顺手打开了床头灯,有些昏黄的灯光照得景山娜娜早已适应黑暗的眼睛下意识一闭,但那毕竟是床头灯,因而并不太刺眼。
她眨眨眼睛,在头晕的此刻没有玩手机的欲/望,只是呆坐在床上,等着她的同居者给她拿药来,甚尔走出去的时候带上了卧室的门,于是很亮堂以至于刺目的一点光只能通过门缝从客厅那边透过来。
景山娜娜盯了一会儿那束光,转而抬手摸了摸自己的有点不太舒服的,干涩的眼睛,在这一刻,她突然莫名地想知道,禅院甚尔的眼睛是否也会和她一样,见到光也会觉得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