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么厉害吗?”我不禁问道。
“别说这个了,就是打爹骂娘的事,也不是没干过。”
“什么?”我再次惊讶道。
“你没当过家长,你不知道现在当家长的难处和苦处,”他深有感触地说道,遣词用句也越来越不讲究了,哪个顺口就说哪个,看来真是气坏了,“这哪里是生孩子啊,分明是生了个祖宗,养了个爹,比祖宗还厉害,比爹还恶,再说难听点,真是猪狗不如!”
“别这样说,她毕竟是你们的小棉袄嘛。”我道。
我知道,我这样说的话,他会有更多的话要给我说,就为证明樱桃不是一件真正的小棉袄,至少从前不是,他认为不是。
“哼,小棉袄,这是什么样的一件小棉袄啊?”他听后立即仰头嘲笑道,果然如我所料,颇有当年李白仰天大笑出门去的慷慨气势,真正的蓬蒿之人是断然不会这样嘲笑自己的亲生女儿的,他的修为看来还不够高级,“简直要了老夫半条命!”
“人家不是早就说了嘛,有的孩子是来报恩的,有的孩子是来还债的,有的孩子是来报仇的,依照你刚才说的情形,我看樱桃同学的情况八成应该是这样的,初中之前呢,她铁定是来报恩的,是来逗你们两口子开心的,初中和高中阶段呢,她可能是来报仇的,所以才会老是惹你们生气,一而再再而三地气你们,再后来呢,包括考上大学和参加工作以后,我觉得那肯定就是来还债的了,你说是吧?”我乐呵呵地变着法地劝解道,希望他能想开点,看开点,进而再变得开心点,把眉头徐徐展开,别老是揪着这个倒霉的事不放,毕竟要孩子改变不好的积习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他还是赶紧化悲痛为力量,着眼于长远,尽快地乐观振作起来好。
我既心疼他又可怜他,这个早已年过四十的老爹。
“她毕业之后,难道不要车吗?不要房吗?不结婚吗?”他傻傻地连续发问道,猛一看好像和我有仇似的,他这副架势又差点把我给逗乐了,我可不该他什么欠他什么,他真没必要这样对我,“到时候还不是催我的老命,给她源源不断地输血?”
“她小时候要这要那,不给就弄样,就翻脸,大人是说不得,劝不得,稍微晚一阵子都不行,长大了之后还不是一样?”他又进一步解释道,说得已经有点多余了,也有点小气了。
这就是当父亲的格局吗?
当然了,具体到这个问题嘛,我可回答不了,因为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尤其是,樱桃还是个女孩子,名校毕业的女孩子以后嫁人,要不要家里给准备车子、房子和其他陪嫁品,这个我就不好说了。
谈到这里,我不禁又想起我自己的终身大事来。人家樱桃好歹还有个老爹可以倚靠,可以申请接济,而我呢,我能靠谁呢?我是靠山山倒,靠河河干,谁都指望不上。正所谓万丈高楼平地起,要想活着只能靠自己。我在大学校园里足足呆了7年,也没见哪位省部级高官的儿子喜欢我,更不要说我同时也喜欢人家了,上帝连攀龙附凤的机会都没给我,我还能有什么盼头呢?
我记得有一个只知道出憨力干农活的老农民,他生了两个儿子两个女儿,村支书的女儿喜欢他家大儿子,县委常务、常务副县长的女儿喜欢他家二儿子,省委副书记的儿子喜欢他家二闺女,只有他的大闺女不小心嫁给了一个农村的混子。这个勤劳朴实的安分守己的老农民叫孙玉厚。要是田晓霞不死(牺牲)的话,老孙头就要同时和两位省委副书记结为亲家了,然后二流子王满银就要成为吴仲平的姐夫了,戏精孙玉亭(孙玉厚的弟弟)就要成为吴仲平的丈叔了。
有一位叫路遥的人一脸严肃地说,这就是平凡的世界。
欧洲大地在很长的一段时期里,星罗棋布地生长着几千个所谓的国家,每个国家大概都有自己的王子和公主。所以,那些看起来无比高贵的王子和公主们,其实比我们现在很多村长家的狗蛋和翠花也强不到哪里去。我是说,欧洲的童话真的不能算童话,比如著名的《灰姑娘》,尤其是和《平凡的世界》的后半部相比,更是小巫见大巫了,且大有班门弄斧之意,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作家当中谁最幽默?
路遥要是第二的话,绝对没人是第一。
是的,老话早就说了,说书唱唱,不能抬杠。
不能抬杠,谁抬杠谁就是自找难看,自讨没趣。
“脾气秉性是改变不了的。”他下结论道,很快就打断了我的思路,把我从天马行空的混乱状态中解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