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可要去何府?”
“不去。”
出乎意料,盛怀宁却摇摇头,在心中思忖着。
此时并非去找何若欢的最好时机。
傅泽安既然敢给她透露这个消息,就代表有八成把握,何若欢是必定经过凉亭的。
能在那个时辰过去,也约摸是见到了凉亭里的何太尉。
可她既然看见了,自己昨日晚间去何府,何若欢却表现自然,没有半点要提起的意思。
因此局而死的是她亲爹,却不见她露出一点端倪伤心,甚至不愿意何夫人再牵扯此事搬到魏家,那就算她此时去,何若欢也很大可能,是会与她装傻,不愿意上堂去做人证。
的确多牵扯进来一分,何家就会多一分的危险,趋利避害,何若欢从那夜遇见之时就表现的很是清醒。
她看清楚了这南明之上的肮脏和沉疴,并且不想去改变它。
或者说,她不愿意何府多出变动。
何太尉死了,府中剩下的妇孺对魏家构不成威胁,何若欢只怕想的是,多低调些,就能护着何夫人好好活下去。
所以她此时过去也是无用,不如再等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何若欢能有此想法,无非是对魏家的狡诈和狠毒还不甚了解,可她不一样。
她猜测,魏家必然还会出手。
在料理完了魏槐的丧事之后,魏司马有心力去操持这些,为防多生变动,只怕会选择一了百了地处理。
盛怀宁眼珠转了转,吩咐暗卫。
“盯好何府。”
马车一路赶着回了盛家,盛怀宁忙了这么几日,好不容易松懈了下来,先去燕筠院子里看了侄儿,又赶去盛夫人屋内好好地陪了陪她。
这样又等了两天,暗卫从何府外带回来一个消息。
“何小姐出府了。”
盛怀宁正假寐的眸子睁开,屋外九月的烈阳犹晒的人睁不开眼,顺着窗棂洒进来,她忽然轻笑一声。
“今天是个好日子,适合出府。”
婢女还没听明白她的意思,她已穿好了外衫,带了暗卫出去。
何若欢在府中待了许多日,本想好端端地低调些,将这些日子平稳地过去,只待魏府视线转移,便想办法带着何夫人离开上京,可那日晚间盛怀宁到访,何夫人将书信递过去的时候,何若欢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尽然她安慰自己未必会被魏家注意到,但心中仍做好了万全的打算,想将计划提前。
而她今日出府,正是要寻当时在城外找好的那个婆子,问一问托付给她要寻一处好房屋的事可办妥了。
马车一路飞奔出去,何若欢正百无聊赖地坐在马车中,忽然睁开眼,感觉一阵凉风逼近,马车陡然停了下来。
凌厉的杀气就在身后,她反应很快地弯着腰躲开,紧接着冷箭砸在车栏上,十几个蒙面暗卫已将马车团团围住。
她掀了帘子冷笑一声,也没有多废话,拔了手边的剑就冲了出去。
可一人难敌四手,她也只学的几分自保的功夫,和暗卫比起来自然是不够,三两下便被暗卫钳制住,寒光一闪,那把剑毫不留情地劈下来。
何若欢心知今日已经无法逃走,索性闭了眼,静静等着那刺骨的疼袭来。
可横过来的剑却被一道气劲逼开,刺客踉跄了几步放开她,何若欢诧异地睁眼,看到来人一怔愣。
竟然是盛怀宁。
她身后的十几名暗卫上前,与刺客缠斗起来,何若欢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盛怀宁拉着扯出了人群。
劫后余生,很快暗卫将刺客清理完,悄无声息地退下去。
何若欢面色复杂地看着她。
“为何救我……”
“若是如此,何小姐还以为,低调行事魏家就会轻易放过你们吗?”
盛怀宁温和的声音打断何若欢的话,开门见山地看着她说。
她蹲下身子,挑开离得最近的那个刺客的衣袖,他手腕处纹了个复杂的图案,何若欢自然认得。
那是魏府死卫身份的象征。
她怔怔然,忽然没了话说。
“退让并不会轻易让人仁慈放手,如魏司马只会赶尽杀绝。
何小姐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我的意思。”
魏司马所图不过是盛家的兵符,能有千千万万的法子,可他偏选了最致命的一种。
他要盛家的兵符,也要盛家满门流放,要中宫皇后牵连被废,名利地位,中宫之位,他魏家要通通收入囊中。
何若欢抿了抿唇,半晌,看着盛怀宁说。
“盛小姐通透。”
“何小姐这会一定觉得,是因为我那夜入府才引了魏家注意要赶尽杀绝吧。”盛怀宁一眼看透她心中所想,接着道。
“我那夜去何府之前,已乔装打扮,让人清理了魏府的暗卫,除了何夫人和何小姐,没人知道我去过何府。”
可何若欢依然在今日,遭到了魏府的追杀。
她言下之意就是,无论何若欢怎么退让回避,魏家都不会有分毫心软。
何若欢面色陡然一白,盛怀宁一句话挑开她心中最不愿意面对的东西。
那就是,何府自何太尉死在凉亭外,或者说何太尉奉命查证开始,就卷进了这一局,挣脱不开,不死不休。
可她分明只是想护好自己和何夫人。
何若欢心中的想法还未散去,盛怀宁又看着她说。
“与其如此坐以待毙,何小姐不如主动出手占得一席之地,才能为自己和夫人寻个更好的活路,而非在如此乱世躲躲藏藏,惶惶不可终日。”
温和冷静的话落罢,在何若欢心里掀起一阵波澜。
而她还未来得及开口,盛怀宁已经转身欲走。
“日后何小姐出府,还是多带些人吧。”
就这样走了?
何若欢心中更是觉得讶然。
她通透得很,从傅泽安接下此案的时候就猜到,傅泽安肯定会向盛怀宁透露自己在那日戌时经过凉亭的事,也知道自己是那日唯一的人证,可她和何太尉关系淡漠,权衡利弊之下不想再多牵扯,是以早做好了待盛怀宁来,再拒绝她的准备。
今日盛怀宁救下她,她还以为盛怀宁会借此挟恩,可话过三句,她竟然……就这么走了?
“与其如此坐以待毙,何小姐不如主动出手占得一席之地,才能为自己和夫人寻个更好的活路,而非在如此乱世躲躲藏藏,惶惶不可终日。”
盛怀宁方才的话又在她脑中响起,何若欢面色变了又变,终于在盛怀宁脚步要到马车边的时候,急急喊住了人。
“你不是在寻凉亭外的人证吗?
我若是说,我曾在那日戌时经过凉亭,见到你父亲离开呢?”
马车近前,盛怀宁步子停下,蓦然,嘴角勾起些若有似无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