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自然,大人请。”
傅泽安带了人往牢房去,门前安静下来。
谢知这才松了口气,转头看向楚瑜,担心地责怪。
“太莽撞了,阿瑜。”若是他和傅泽安来的不及时,只怕这个老宦臣不知要怎么为难楚瑜呢。
楚瑜低着头不搭他的话,一向温柔的眉眼在对上谢知的时候难得有了几分冷淡和抗拒。
谢知像是早就习惯了一般,只眼神微微黯淡了些,继而转头,对上盛怀宁的视线。
气氛一时凝滞,他见了盛怀宁难免有些不自在,昔年的玩伴后来形同陌路,甚至为利益见死不救拔刀相向,谢知尽然自问无愧,但到底有些心虚。
盛怀宁敛了眼,轻轻福身。
“三皇子万安。”
谢知怔愣片刻,略生疏地喊起。
而后将身后婢女手中的大氅接过来,披到楚瑜身上。
“天凉,你穿的太薄了。”
楚瑜站着没动,神色冷淡地看着他,谢知往后退了几步离开,将空间留给她与盛怀宁。
门边不见了人影,楚瑜忽然抬手将大氅扔到了地上,眉目间显露出几分厌恶。
“瑜姐姐。”盛怀宁叹了口气,示意婢女将大氅捡起来,刚要问她。
楚瑜已急急地拉着她问。
“我来得晚了,魏谆可有为难你?”
她目光落在盛怀宁白皙手腕间那点抓痕,看了仍是心疼。
盛怀宁摇摇头。
“没有。”
“案子……已然结了吗?”她转头看向身后已空无一人的堂上,在盛怀宁点头后,温软的眉眼间溢出几分愧疚。
“阿宁……对不住,我昨日……昨日晚间才醒过来,今早就急急地赶过来,未曾想还是晚了。”
她就是怕盛怀宁被人为难,今早与谢知闹过一场之后好不容易让他点了头,就赶了马车过来。
盛怀宁握住她的手,看见她眉宇间的孱弱,顿时溢出几分疼惜。
“是昨日……才回来吗?”
楚瑜勉强一笑。
“是。”
“瑜姐姐,其实不必为了我与他争吵……”
皇家之上最重不过利益,楚瑜本就没有家世庇佑,她不想楚瑜再为了她和谢知有争端。
“并非全然为你。”
楚瑜眼神恍惚了片刻,才温声说道。
“是他先背信弃义,也是他先骗了我,阿宁,我不能说服自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在他要杀年少好友,背弃一向待他极好的长辈之后,还与这样的人在一起。”
她犹记得,盛家被定罪害流放的那一日,谢知正与她一起在护国寺之中静养,她得了消息要赶回来救盛怀宁,可谢知竟为了不得罪魏府,不违逆圣意,强硬地禁了她在护国寺之中,不准她回来。
她气急之下与谢知大吵一场,执意要回来之时,谢知为了拦她,竟不惜提前催发她身上的病,引她缠绵病榻,昏睡了好几日,直至昨日方醒。
谢知与她,盛怀宁,江敛,是年少之时上京关系最好的四个人,后来她嫁与谢知,皇子分派,江盛两家不愿提早卷入党派之争,未曾表明态度,便引谢知渐渐疏远。
后来浸淫权术,他心中沟壑难平,野心也越来越大,在朝中屡屡排挤江盛两家,甚至不惜在江敛出征之后派人刺杀江家父子,暗卫传回来的消息被楚瑜看到,她不可置信谢知已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这幅狠毒的心肠,连年少好友都能轻易下手,质问之后被谢知寻了理由搪塞。
后来护国寺祈福,她要回来之时被谢知囚禁在身侧,才知晓他那日早就得知了风声,故意在那天带了她离开京城,就是想让盛家孤立无援,他不想得罪魏府,更想借魏府除掉这个不愿意站在自己身侧的盛家。
他骨子里如此凶恶,是平日里在她面前隐匿的太好,才从来没让楚瑜窥见过一点。
她捂着帕子咳嗽了两声,语气温和但又坚定地说。
“你和江二哥与他一同长大都能让他下此毒手,阿宁,我也不过是他手中随意的一个玩物,随时都能弃了。”
他早和年少时不一样了,她无法让自己装傻。
盛怀宁自是想起年少之时与谢知之间的相处,眼中掠过几分伤怀。
“不说这些了,瑜姐姐,你才发了病,盛府之内有我,你莫太担心。”
楚瑜实在是个太温柔的人,但奈何身子骨太弱,整日都靠灵药吊着命,盛怀宁只怕她忧思过度,当下温声安抚她说。
楚瑜便点点头,过问了两句这几日的情况。
谢知在外面等了许久,才等到楚瑜在婢女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果然没在她身上见着大氅。
他未曾生气,上前要抱了楚瑜进马车。
她厌恶地推拒,又被谢知强硬地抱住。
进了马车,他将楚瑜箍在怀里,她身子一颤,刚要推他,谢知凑在她耳边,低声耳语。
“阿瑜,你也不想回去还被禁锢在屋子里吧。”
她动作一停,想起昏暗无光的屋子,眼神颤了颤,身子也颤栗的厉害。
谢知察觉到她的害怕,安抚地抚着她柔顺的发丝,阴鸷冷然的眸子里溢出几分暖,他低声喃喃。
“阿瑜对旁人都这样心软,也念一念我,对我心软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