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孤方才竟忘了。”
盛怀宁心中冷笑,哪能是忘了,是早设好了话中的陷阱在这等着她还差不多。
方才屋内房梁之上谢离就怀疑她懂武功,一只手探过来去搭她的脉搏,被她避了过去。
可从二人在魏谆书房遇见开始,她说的话只怕谢离就有怀疑。
他怀疑她懂武功,也并非暗卫送她进去,所以在此时仍然不死心,在话中给她设陷阱等着她钻。
谢离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道。
“那盛小姐快回吧。”
盛怀宁这才转头,一步步踏出谢离的视线内。
身后,凉风卷的衣袍烈烈,谢离眼神晦暗地盯着手中的那叠纸。
“先朝邬离。”
盛家女为何存了心想要邬离的东西?
想起自己方才两次试探都被她轻而易举地挡回来,谢离敛了云袖,若有所思地吩咐。
“去查查盛府。”
一个小小贵女竟能知道并且想要前朝的东西,这可绝非是一句懂的多就能解释的。
他想,兴许得从整个盛府查起。
他是应了盛家女的话要保盛家没错,可若是这把他本来要用的刀实则是双面刃,用了会引狼入室,那他自然也不会手软掉以轻心。
夜色里,暗卫应声离去,谢离亦从这边一步步离开。
盛怀宁从这边回了坤宁宫,秋宴之上的贵女小姐们早就散去,她进了去,与皇后话别了两句,带着茯芷乘上了回去的马车。
马车在长街飞奔而过,很快到了盛府。
燕筠在秋宴散的时候就得了皇后娘娘吩咐,先行带了婢女回来,盛夫人猜得到女儿去秋宴是有事要做,可看着时辰一点点过去还不见人影,自然心中焦灼的厉害,喊了嬷嬷就要出府。
二人在府外撞见,盛夫人看见女儿安然从马车里下来,顿时心中松了口气,拉着盛怀宁的手进府,一边关心地问。
“这是去了哪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盛怀宁自然不会告诉盛夫人自己夜闯魏谆宫中的事,只说皇后娘娘吩咐她去办了一些小事,三两句将话囫囵了过去。
但盛夫人也未多问,只担心着女儿夜里吹了凉风,着人备了点心与粥,盯着盛怀宁用罢,又苦口婆心地吩咐了茯芷要照顾好自家小姐,这才带了嬷嬷离开。
见得盛夫人离开,盛怀宁松了口气,漂亮的眉眼在暖黄的灯盏下映出几分忧虑。
本身是要去找魏府通敌的证据,谁料证据不曾找到,误打误撞竟看到了魏谆宫中藏着邬离朝的东西。
魏谆是白手起家跟了皇帝,在南明建朝的时候主动净了身入宫做太监,后来揽权,带着整个魏家做大,与南明皇帝是个互相防备又依赖的关系。
可魏谆……怎么会跟先朝有关系?
她只觉眼前蒙了一层又一层的迷障,让她撩不开亦看不清楚。
“可要奴婢为小姐备水沐浴?”茯芷在一旁轻声问了一句,打断盛怀宁的思绪。
“不了,我去书房看看。”
盛怀宁站起身,独自去了府中书房。
推开门,盛相果然在里面。
“今夜去了哪?”
她那一套说辞骗得过盛夫人自然骗不过盛相,盛怀宁也没想着要瞒盛相,隐去谢离的试探,她将剩下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罢。
“父亲当年可曾听说,魏谆和邬离先朝有关?”
她一句话问出,盛相眼神滞了滞,须臾叹了口气。
“没有。”
她抿了抿唇,觉得盛相似隐瞒了什么,刚要再问,就见盛相抬起头。
“我如果知道,如何会瞒你。”
这句话将盛怀宁心中刚浮起的猜测打散,她抿去这个想法,看向盛相问。
“父亲这么晚,还在书房忙什么呢。”
“西郊水患最近闹得凶,朝中事务多,又找不到合适的办法,所以忙了些。”
何止是闹得凶,皇帝整日在宫中急的焦头烂额,此事派给魏家处理,却一连几天都没见半点进展,眼见民愤愈强,钱财人物都尽数砸进去,魏司马因为身上的伤整日躺在府中修养,根本不把西郊水患的事放在心上,自然就苦了朝中其他人。
“水患之事交到魏府处理,本就是……”
最无用的举措。
盛怀宁蹙眉,半句话省在最后没说,但心中自然对皇帝这做法颇有微词。
魏府贪污受贿,私吞赈灾款的事情皇帝未必一点也不知晓,水患这样严重,还要派魏家去处理,本身就是最大的错处。
魏司马和魏谆视人命如草芥,哪会对这件事上心。
盛相亦跟着叹了口气。
“但如今越闹越大,兴许皇上很快要换人去了。”
可换人去,如此费力不讨好的事,不一定能办的漂亮,自然也没多少人愿意接手。
盛怀宁欲言又止,看着盛相疲惫的神色,终是没说下去,福身离开了书房。
她顺着长廊往回走,走了一半忽然停住。
想起自己在书房欲说的话,眼中闪过几分讥诮。
邬离一国为百姓安宁将城池兵力拱手相让,到了今上这一朝,竟连个能派出去为百姓死而后已的官吏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