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沈瑜拒绝，沈女士就拿起笔帮她签了字。
大家都盯着她，沈瑜嘴唇嗫嚅了两下，最终还是只说了句，“谢谢爷爷。”
沈楚宁在一旁看着，忽然问道，“姑姑，你是不是没告诉小瑜啊？”
没等沈女士说什么，她就过来拉沈瑜的手，一边回头对沈老爷子道，“爷爷，你这阵仗吓到小瑜了。”
“你别怕，我们一早就知道你。只是姑姑心里有芥蒂，所以才没找你。”
“芥蒂？”
沈楚宁点了点头，“嗯，毕竟你同时还是穆峰的女儿。”
沈瑜面前的雾更浓了。
她努力地想看明白，可任她怎么挥，也没能挥散这大雾。
她迷茫地看着沈老爷子，看着沈楚宁，最后看向沈女士。
所以，是要她亲自“手刃”了穆峰，才能打消沈女士的芥蒂，让她能踏进沈家的门？
沈瑜有些脚软，踉跄着后退了半步，好在沈楚宁一把扶住了她，“怎么了？”
沈女士在边上却笑了笑，“不用管她。跟我年轻时候一样的毛病，心软。”
沈瑜忽然觉得，沈女士好陌生。
她感觉自己被敲了一闷棍似的，眼睛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姑姑，我就说你不能这样。小瑜再厉害也只是个小姑娘啊，她怎么接受的了啊，你可是她亲妈啊。”
“你这样子给她打击太大了。”
隐约间，是沈女士的声音，“我不逼她亲手断了她和穆峰的父女亲缘，她要什么时候才能认清她是我一个人的女儿？”
“那你也不能把穆峰当做考验。”
沈瑜昏昏沉沉的，不想睁开眼。
这太离谱了。
忽然感觉有一只手在额头上探了探，“怎么还在烧？”
是一个很温柔的声音。
她努力地睁开眼想看看是谁，却只睁开了一条缝。
“醒了？”
“好孩子，别怕，我是你大舅妈。”
沈瑜视线有些模糊，但还是认了出来，“您是，陈会敏女士？”
“对，是我。”
新闻部发言人之一。
沈瑜觉得自己还是没醒。
陈会敏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好孩子，没事。不舒服就睡一觉。睡醒了就好了。”
“我已经醒了。”
许是陈会敏的声音实在太温柔，沈瑜没忍住，眼泪控制不住地淌了下来。
正这时，门口好像有什么动静。
然后是虞枕进来了。
陈会敏看了一眼，捏了捏沈瑜的手，“你男朋友来了，让他陪你会？”
说完，她轻轻起身，出了病房。
虞枕这才扑到病床前。
“怎么了？”
他还是第一回看到这么脆弱的沈瑜，像是天刚刚塌过一遍。
虞枕伸手拭着她的眼泪，声音都有些颤抖，“别怕。”
“不怕。”
沈瑜的眼泪却越来越多。
眼泪朦胧了视线，连虞枕的样子都看不清了。
虞枕俯身，几乎是靠着她。
几分钟后，沈瑜大概是哭的累了，微微侧着头，靠着虞枕的手闭上了眼睛。
“要睡觉吗？”
沈瑜闷闷地道，“我没有睡着。”
见她终于说话，虞枕才松了口气，露出一丝笑意，“好，那我唱歌给你听好不好？”
沈瑜摇了摇头表示不要，顿了两秒，又道，“我要听山语。”
“好。”
“就像半夜鸣蝉，惊扰了月光。清风拂过湖面，有层层叠叠的波澜，泛起荷花香。萤火虫在说悄悄话。”
“如今冬雪茫茫，只愿我大梦一场，醒来你能在身旁。”
愿我大梦一场醒来，你在身旁。
他唱的很小声，像是在耳边呢喃的情话，丝丝绕绕地钻进了心里。
她睁开眼，大雾四散，虞枕的脸浮现在了眼前。
“《山语》是我写的。”
“是我的。”
不是沈荷华的。
就像她自己，就是她自己。
不属于沈荷华，不属于这世间任何一个人。
她是独立的个体。
她是沈瑜。
只是沈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