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见他脱去外套,把外套披在她身上后,又开始道歉:“对不起,你要怎样才能原谅我?”
傅荆的眼神和嘴里说出来的话完全不配套的,眼神如狼似虎地盯着她,嘴里却在求和。
她不回答,他就不停地问。
外面还在下着暴雨,门外有敲门声。
庄芝是个从小到大被家里捧着的人,从没受过这份屈辱。在傅荆面前为了那可笑的娃娃亲至此,自己也没想到。
敲门声越来越急促,“荆老师,节目录制快开始了!”
傅荆不理,还是一遍遍问她。
她是个心软的,对他说:“录节目吧,以后咱俩就当不认识,我死都不会跟你这种人结婚。”
“我是哪种人?”他咬牙切齿问。
傅荆是哪种人呢?他自己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可他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你是哪种人不关我事。”
傅荆愣了几秒,好了一个“行”之后,直接开门走出去。
庄芝听到大家都在叫他,声音越来越急,也越来越远。估摸着他大概是录制去了,就把身上的外套拽下来扔到沙发上,离开。
等她走到门外的时候,也着实被震惊到了。
傅荆就站在暴雨里,低垂着头,穿的白衬衫已经有些透,紧紧地贴在身上。走廊里很多人在看,叫他,他却像听不见一样。
庄芝越过人群,也走至暴雨里。到门卫处,打了车。幸亏手机是防水的,不然怎么回去都不定呢。门卫给了她一把伞,庄芝道谢接过。她远远地朝傅荆那个方向看去,只见他还站在那边。
她一点都不知道傅荆想要干什么,这不叫自虐吗?不过也是活该,说实话,这时候她心里还挺爽的。
要说原谅他,庄芝觉得没必要。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这一个月里,庄芝感觉自己的自尊完全被自己丢弃了。是什么让她坚持了一个月,自己都不知道。
傅荆这人精明,都让她做一些小但是很费时间的事,还穿着课表都替她安排好,计算好时间和路程,搞得真是替她着想一样。
回去后,她也确实生病了,当晚发了高烧。这是她第一次一个人在外地生病,幸好有时言他们,几个人一起陪着她半夜在医院里吊水。
人在生病的时候总是很脆弱的,所以她特别想给俞女士打电话,但是又不想让她担心。
关键是有一点,连她自己也怀疑。那次俞女士让傅荆来找她,多少带点故意的成分。俞女士是有辅导员电话的,辅导员也知道她天天跟时言他们出去玩滑板。有一次还找她谈话,因为她不参加班级任何事务,连班会都不去,甚至经常逃课。虽说上了大学,是自由了些。但她这也过于自由,有些目无章法了。
她不像时言他们,逃的都是水课,她是连专业课都逃的大混子。签到也是让同学代签,有时候被抓住了第二天又去搞一张请假条过来。所以,因她这些事,辅导员没少找俞女士。
俞女士不应该第一时间找辅导员吗?辅导员再找时言,为什么偏要去找傅荆呢?
所以,她心下是气的。要不是俞女士,她也不必遭这个罪。
傅荆是第二天来找她的。
兴许是她身体素质确实好,吊完水,睡一觉之后就好多了,中午些的时候蹦蹦跳跳地穿着睡衣和室友去食堂打饭。
下楼的时候遇见了傅荆。
还是那全身黑,口罩、鸭舌帽全副武装。他们学校是允许社会人士进入的,所以在这里看见校外人士也不稀奇,稀奇的是看见傅荆。
他还是只说原谅他那句话,跟机器人一样,只是嗓子哑得有些字音都听不清了。
庄芝不懂他为什么一定要让她原谅他,誓不罢休一般,罪魁祸首不就是他自己吗?
庄芝自然不理,拖着室友就往食堂走,吃完饭又躺回床上。时言他们出去滑板不带她,说她是病人好好休养,所以她下午还有些百无聊赖,正好是周五,也没课。室友该有事的有事,只留她一人在宿舍。
她站在阳台上,朝下看,傅荆还是站在那里。也没发个消息打个电话什么的,可能也确实联系不了,因为她都拉黑了。
她也确实是闲,站在那边看了很久。心里倒是替他想,昨天的节目是否录制好了,淋雨了是不是生病,这么空地来找她是不是推了工作。
想完又后悔,替他操那份闲心干什么。自己这学期的期中考试还是个问题呢。
庄芝有时候觉得,自己过于心软。从小到大除了调皮了些,也没干什么坏事。所以在傅荆这件事上,她看着楼下的人,愧疚竟是多于愤怒的。
于是,站在楼上给他打电话。
她看到傅荆慢吞吞地掏出手机,看到名字后,有些急迫地划开接听。她还没说话,傅荆就开口:“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只要你原谅我。”
他的嗓音太哑了,失去了原本的音色,庄芝听得有些困难。其实,傅荆原本的声音是真的挺好听的,声线低哑,沉如古柏。不像现在,卡地跟病榻垂死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