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五天很快过去,庄芝看向正在收拾行李箱的傅荆,心里下了一层灰蒙蒙的雨。
她经常分别,却还没有习惯。
第一次分别是爷爷的离世。
第二次分别是和老家的板友们分别。
从她十三岁一直到十八岁,那群人教会了她太多。
第三次分别是在父母送她来南柔上大学。
俞女士替她整理好了床铺后,坐在床上又是摸摸床杆,又是抚平被面的,却是很沉默。他们一起去了食堂吃饭,有很多家长和学生,人挤人,差点把她的父母都挤不见了。俞女士没有叮嘱她很多,只说常打电话。
第四次分别是和傅荆的分开。
第五次分别是时言出国。
她比完赛之后,队里给她放了一次长假。那时候,他们一群人就天天窝在程威的店里。不腻吗?一点都不腻。白天躺在帘子后面睡觉,晚上飞翔街头,谁都没有提一个月后时言要出国的事。时言出国的前一晚,那天所有人话都出奇地少。时言没有告诉任何人航班点,是趁着他们睡着的时候,悄悄走的。
这些都是大的分别,还有很多小的。譬如每次出去集训,都会结识一帮新的朋友,又分开。程威的滑板店总会时不时来一个新人,玩一阵之后又离开。
分别总是难过的,所以傅荆难得地没有笑话她,而是安慰以后还会相见。
那下次相见是什么时候呢?总说下次,可谁都说不出确切时间点。
她做不到像时言那么洒脱,比如她现在就想要一个抱抱,想周琍抱抱她,想孟穗抱抱她。
抱过之后,就是转身了。
被傅荆钳着胳膊带出去的时候,上车后眼泪终于忍不住。
傅荆似是不理解她为什么突然这么感性起来,庄芝也不想解释,他不会懂女生之间的友谊。
他们回到南柔后,是去了他们之前的家。
庄芝看到整个屋子一尘不染的时候,有些惊讶,问他是不是这四年都住在这里。
傅荆低头搬行李,楼上楼下一趟趟,就是不回答。
缝隙间,丢给她的眼神仿佛在看傻子。
庄芝看向挂在阳台上的衣服时,心里了然。
这个房子是在她名下的,但凡想着来处理一下,说不定就和傅荆遇上了。
“我晚上就回队里了。”庄芝对着那道背影说。
傅荆上楼的步伐顿住,“好,吃过饭,我送你。”
他没有做饭,俩人点的外卖。
庄芝看着碗里的白米饭,心不在焉地用筷子拨着。
“好好吃饭。”傅荆反着筷子轻打了一下庄芝手里的筷子。
这个动作就像小时候庄芝不爱吃饭,也喜欢拨碗里的饭,俞女士也这样打她的筷子。
“你很像我妈。”她说出心里话。
傅荆笑意浮上眉眼,“你妈也是我妈。”
“你自己没有妈吗?跟我抢妈妈。”
“我想要有两个妈,我把我妈也分享给你。”
提到殷阿姨,她想到很多年之前的那场谈话。
这四年,没再见过。庄芝知道,她不是对方理想中儿媳妇的模样。
她问傅荆:“殷阿姨是不是不喜欢我?”
傅荆回答:“喜欢你的,虽然你确实不是她眼中理想的儿媳妇,但是她很喜欢你。她说,如果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女儿就好了。”
吃完饭后,傅荆送庄芝回基地。
基地门前那块“国家滑板训练基地”牌子在黑暗中发出五彩的光。
庄芝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踏进这里的时候,是薛辛领着的。
那时候队里的人不算多,加上她也就四个,现在已是十几个。
“你知道我第一次来这里什么感受吗?”
傅荆摇头,与她一同看向那块闪着光的牌子。
“这地方真空啊。”
是的,很空。这基地虽然是临时改建的,但占地面积很大。
当时中国的金牌总数是和美国持平的,就在女子滑板赛中,这块金牌是个分水岭,让中国的金牌总数稳居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