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好像一下就凉下来了,前几天晚上还能看见几个在公园或者是小区楼下遛弯的人,这会儿秋风一吹起来,个个都在家老老实实趴着。
检格从检易维家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落下了小雨滴,检格是一路小跑回到了车里。
即城夏秋季节雨水多,有时上午还明晃晃的大太阳呢,下午就乌云狂作。这几天压根不敢乱开窗户,潮湿的很,烘干机天天都用得上。
在北方城市里,这样的潮湿很少见。好在只有这么一段时间,不至于让人天天遭罪。
检格上车之后没急着发动车子,她还在想事情。
检易维家里的氛围让检格反复回忆自己小时候家里的情况。有记忆以来检格就是跟着姥姥长大的,那时候卓然每周回去三次,偶尔检易维也会跟着去看看。
他们俩都很忙,卓然却因为舍不得闺女三天两头开车往家跑。那会儿卓然还在隔壁市工作,每次回来都得开两个多小时的车。
检易维也忙,三十几岁正是一个医生的全盛时期,更别提他还是心外科的。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年幼的检格对爸爸这个词都很陌生。
这就导致检格从小就很少叫爸爸,更别提像检林这样撒娇的亲昵姿态。
但检格是渴望父爱的,起码在小学时候,她很期待检易维的到来。那时候家里的座机一响起来,检格就会心跳加速,期待是卓然或者是检易维打来的电话说中午或是晚上要过来吃饭。
那时候的检格对着爸爸是没由来的拘谨,每次都要适应一会才能主动和检易维说话。检易维在那个时候还不是什么固执己见的倔驴,对着检格也有些初为人父的喜悦。
但只是有些,检格今天才看到他真真做一个父亲的样子。不是安抚性的拍拍脑袋,也不是看着自己满墙奖状后的那一句继续努力。
检格特别不想承认,自己刚刚在饭桌上拼命控制住的那种情绪,叫做嫉妒。
她就那么沉默地看着,就像一个流浪汉走进了富丽堂皇的大厅,又或者是下水道的生物不小心窥探到了地面上的繁华。检格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无处遁形的小丑,她从未体会过的爱,原来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大概爱与不爱真的很明显,眼睛就能看得清清楚楚。检格不断回忆着从前那些争吵的画面,那些一度让自己需要服安眠药才能睡着的日子。
姥姥去世的时候是个冬天,检格被带到医院去的时候是检易维告诉她姥姥手术失败,也是检易维捂住检格的嘴巴跟检格说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检格好像能理解,医院是需要安静的地方。
但那时候她太小,亲眼看见姥姥倒在自己面前,又被自己的父亲亲口告知将要永远失去姥姥,检格不知道除了哭以外还能做什么。
在此后的很多个时刻,每当检格想要流泪都会想起这句话。想起那个大雪纷飞的冬夜,站在病房外的自己,失去了世界上最爱她的人,却连嚎啕大哭都不行。
最严重的时候,检格甚至都没办法看带催泪情节的影视作品,一旦出现煽情环节不管旁边的人是怎么潸然泪下,检格好像都投入不进去。也就是这个时候检格意识到自己出了问题。
那段时间压力很大,在律所实习的每一天都过的很累,每天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看着自己的上司处理各种离婚官司。是的,检格一开始跟的是民事诉讼,后来实在受不了无数对和卓然检易维相似又不相似的组合,才选择了经济诉讼方向。
找了自己本科时期的心理系同学,检格挂了个专家号,在那里检格终于流出了眼泪。
如果此刻卓然看到检易维在新家的状态,是不是也会难受?检格眼睫轻颤,身上有点发冷,把手往口袋里塞。甫一伸进口袋,检格就摸到了脆香米的包装袋。这应该是最后一块脆香米了,聿弥在自己出门前往这里塞了四块。
吃了一顿饭的功夫,巧克力在体温作用下已经有点微微融化了,用力一捻就能按扁。检格拿在手里,莫名觉得好像暖和点了。暖意从手心发散到四肢,经由血液循环再回到心窝处。
眼眶有些发热,因为检格还在口袋里摸出了几颗蜜桃软糖,自己只是前几天顺口提了一句想吃这个味道的,姥姥走了以后自己在也没有体会过这种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