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教养再怎么不济也没有关系，毕竟有谁会对蝼蚁维持礼仪？而你，最终也不过是一介我一脚就可以碾死的蚂蚁而已……”
“哦？是吗……”尹沐泽目光淡淡扫过对方紧握的双拳，随意地附和了一声。
书房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中……
太阳西沉，霞光铺满整片天空，被印染成橙红色的晚霞透过窗棂撒向这一对父不父、女不女的父女俩，留下一片绚丽的光晕，却丝毫驱赶不走那缭绕在两人之间的那份滞重之色。
尹沐泽平静地弯下腰拾起方才被尹华苑激动之下打落在矮几碎屑上的古籍，拍了拍粘在上面的木屑，目光中居然带着几分怜惜之色。
这一点波动很清晰地被绷着一张脸和尹沐泽形成对峙之势的尹华苑捕捉到了，原本以为已经平静下来的心绪染上一种莫名的悲哀与委屈……
这个男人，宁愿将他为数不多的情感分给毫无生命的书籍古物也丝毫不愿意多给自己和目前一丝眼神。
在她的面前，他是尹家分家家主之子，是尹沐泽，唯独不是自己的父亲……
而她，居然对这样一个男人还抱有期待，真是太可笑了，难道非要像自己的生母一样重蹈覆辙吗？
她用力地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神中已经多了一份坚定之色，扭过头，不再将目光投向这个名为尹沐泽的男人。
自己做的没有错，对方只是无关紧要的路人，她的一切情绪波动，都是因为还放不下，终究她还是不像他——无法做到那样狠心绝情。
“难得回来一趟，就抽空去看看芸娘，别整天领着一帮纨绔走鸡逗狗……”
“呵——”尹华苑回过头嘲讽地嗤笑一声，打断了尹沐泽的话，“怎么？你是怕我去欺负你那个宝贝私生女？”
听到尹华苑提到的那各刺耳的字眼，尹沐泽一直平静无波的脸猛地一僵，眉头紧皱在一起。
“无稽之谈！”
语气颇为厌恶，就连一直紧盯着他神色的尹华苑都丝毫看不出一丝端倪。
眼前这个男人的嫌弃丝毫看不出一丝虚假，连尹华苑也不得不相信他真的是厌恶极了对方，将尹小兮这个人视为一生的耻辱，以至于只要提到对方就会打破他那副平静的假面。
如此极大的反差，让人丝毫不敢想象对方也曾在尹小兮孩童时期温柔地握着她小小的手亲自教她写字，让她骑到自己的肩膀上看花灯的那个慈爱至极的父亲。
年少的自己曾多少次偷偷躲在暗处羡慕着那个笑得一脸灿烂的小女孩，即使自己被测出了水木双灵根，成为了云熙派掌门人的弟子，也丝毫不能冲淡那份向往被同样宠爱的渴望。
所以，在尹小兮8岁从天堂落入地狱之后，她一直无法相信尹沐泽已经放弃了她，而现在看来，她一直把眼前这个人想得太好了，也许是因为幼时他与尹小兮两人相处的记忆留下的滤镜，让自己一直无法从那场根本不可能实现的美梦中醒来，才没有看清眼前这个男人的真正面目。
伪君子！
尹华苑在心里低声地诉说着，一遍一遍，越来越大声，以至于最后她感觉自己的耳边都出现了那三个字的回声……
不要再说了！
尹华苑被那轰鸣的呐喊吵得头痛欲裂，不禁面露痛苦之色，双手用力抱住头，连指尖都几乎陷入两边的太阳穴之中。
伪君子！
住嘴！
两道声音在自己的脑中来回交锋，她感觉自己的脑浆都要被搅碎了！
“苑儿——”
是谁在叫我？
迷蒙之间，尹华苑似乎看到一个头发斑驳的妇人扑到她的身上，又隐约间看到尹沐泽那双平淡无波的双眼和尹小兮那如同含着无数忧愁的双眼来回在自己眼前不停闪过……
“娘……”她低低地喊了一声，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