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退烧后，陈孚睡了这几天来最安慰踏实的一觉，早上醒来一身轻快，精神爽利。
病好了看什么都顺眼了。
昨天晚上脑袋昏沉得他不停在心里骂自己是个傻×，封冻的湖走进去那么远，吹那么久的风，他不发烧谁发烧？
自以为多深情，实际是个蠢蛋。
好在这里没人认识他，除了宋舟，等会要让她把无人机视频交出来删掉。
酒店自助餐厅里没什么人，陈孚取了些面包片、松饼和牛奶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悠闲吃着。
一个女人端着一碗揪片子来到他对面。
“早啊，我们又见面了。”
是前天晚上电梯里遇见的女人，她今天是一身利落的户外装备，头发束起，笑容明媚。
“早。”陈孚点了下头。
女人坐下，看一眼他的早餐，笑问：“不尝尝新疆的特色早餐？”
“尝过了。”
陈孚不是第一次来新疆，大学时跟同学来过两趟，寒假一次暑假一次，他只钟情这里的烤肉，现在病刚好，胃口还没恢复，早上也不适合吃烤肉。
女人喝一口汤，笑道：“我很喜欢这里的食物。”
陈孚喝一口牛奶，心道，新疆的牛奶还是不错的。
女人名叫纪清，是一名自由写作者，因为新书写作不顺出来散心寻找灵感，前天晚上在健身房见到陈孚，莫名觉得他身上很有故事感，于是主动搭讪跟他认识，想着或许能从他身上找到一些故事灵感，当然也不排除想跟他发生点故事。
“我今天准备去走沙漠公路，你呢？”
“我也是。”
“这么巧，要不要一起走？”
“怎么一起？”
陈孚对眼前这个过于热情的女人始终兴趣缺缺。
“我自己开车，你呢？”
“我报了团。”
“有朋友一起？”
“……算是。”
“……还能加人吗？多个人好玩点。”
陈孚皱了皱眉，想直接拒绝她，纪清抢先一步解释：“没别的意思，我在这边租的车，一个人走沙漠公路说实话还是有点发怵，你要是介意，我开车跟你们的车可行？”
一双大眼睛诚恳而坦然直视他，倒显得他想太多，不近人情。
“回头我跟他们说一声。”
纪清见他同意了，脸上立刻绽放灿烂的笑容，陈孚突然觉得这人也没那么讨厌，跟着也笑了一下。
宋舟和安新彦、小刘哥三个人进餐厅时正好看见这一幕，男人眉眼舒朗，女人容貌俏丽，两人在说着什么，忽然相视笑了，阳光照在他们身上，像电影里才有的浪漫场景。
宋舟忽然觉得脚下有千斤重，心像掉进冰冷的湖里。
陈孚身边永远不缺美丽动人的女人，她们任何一个都比她更与他相配，她终究不可能跨越那道天堑，与他并肩。
宋舟转身想走，陈孚却已经看见了她，以及她身旁多出来的男人。
男人面容硬朗，体格健壮，气场强大，最关键的是目光紧盯在宋舟身上，这让他莫名不爽。
陈孚眉头一皱，喊了一声：“宋舟！”
声音大得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宋舟硬着头皮走过去，笑了笑，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你好了？”
“好了。”
“那就好。”
宋舟放了心，把安新彦介绍给陈孚，陈孚顺便介绍了纪清。
安新彦把换导游的事情跟陈孚一说，陈孚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什么意思，这才几天你就要撂挑子？你们说换人就换人，合同怎么签的不作数是吗？”他盯着宋舟问。
“陈先生，您别误会，舟舟不是要撂挑子，而是本来就应该我……”
安新彦出来解释，话说到一半就被陈孚打断。
“我问她没问你！”
陈孚瞟一眼安新彦，目光仍然回到宋舟身上，生气道。
安新彦被他无礼打断心下有些恼怒，但做他这行的，什么难搞的人都遇到过，好好说话好好沟通是从业基本素养。
“我是工作室的负责人，您的合同是与我签的，合同只约定了服务内容没有约定不能更换导游，只要我们保证合同约定的服务质量，就不算违约。”
“你们的服务质量就是接机让我等半天，出门就撞树，路线毫无特色，还要我自己开车？”
“您不满意的地方后续我们会改进，接机那天发生的事情我们已经沟通好了补偿，您当时没有表达异议。”
陈孚往椅背上一靠，盯着宋舟，她垂着眼睛，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一副马上准备走人的样子，这让他非常不爽。
“我不同意换人，你们要是换人我就按合同追究你们导致我出车祸的责任，你们的补偿方案我看了并不等于我同意了。”
宋舟听到这里终于有了反应，她抬眸看向陈孚，他的样子不像在开玩笑，恰恰相反，他很严肃，一张板正的脸写着生人勿近。
纪清在一旁吃着早餐听他们说话，目光在几个人身上来回穿梭，这会大概看明白了，笑了：“我建议也别换人了，都去吧，人多才好玩。”
陈孚瞥她一眼，断然拒绝：“我只需要一个导游。”
“那另一个我请，我跟你们一起走。”
“各走各的！”
纪清不理他，转头向安新彦咨询报团的事。
安新彦见陈孚反应这么大，宋舟昨晚又表达了不想换的意愿，他心里知道这是换不成了，想着自己要是能带着纪清走同样的路线，那一路上还是可以互相有个照顾，于是认真与纪清聊了起来。
宋舟默默起身去拿早餐，陈孚对着她的后脑勺高喊：“帮我拿一杯酸奶。”
宋舟停了下脚步没回头，回来的时候还是给他带了酸奶，他端起一喝，差点没吐出来——宋舟给他拿的是完全不加糖的手工酸奶。
宋舟看他酸得五官变形，忍不住噗嗤笑出声，陈孚见她笑了，先是一愣，跟着也笑了，宋舟见他盯着自己笑，一张脸立刻就红了。
陈孚见她脸红，心里忽地就敞亮了，好像满天雾霾被风吹散露出碧蓝的天空，他不自觉端起酸奶又喝一口，再一次被酸到想吐，宋舟马上制止他：“浪费可耻。”
陈孚想起两日前那顿饭，每一次他准备放下筷子的时候，宋舟就会状若无意地来一句：“浪费可耻。”逼得他硬是把一桌菜都吃完，撑得他晚上回到酒店还要去健身。
“我去加糖。”
陈孚端着酸奶准备起身，一转念坐回来，把酸奶往宋舟面前一放，“你去给我加。”
“为什么？”宋舟脱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