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头发半天吹不干,他到隔壁去敲门,敲了好一会才开。
宋舟裹着他的长款羽绒服,头上包着湿发巾,脸颊透着粉红,像白山茶染上胭脂,羽绒服底下露出一小节脚踝,光洁白皙,晃得他莫名喉咙一紧。
宋舟见他盯着自己身上,脸不由更红了,她垂下眼眸:“你的衣服我等会还给你。”
陈孚敲门敲得急,她刚洗完澡出来正在包头发,匆忙间顺手拿起他的衣服将自己裹紧。
陈孚收回目光,看到她身后浴室门口不断往外冒热气,再看她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顿时血往上涌,身体像喝了烈酒一般瞬间热燥起来,他别开脸生硬地问:“带吹风机了吗?”
“带了。”
宋舟转身去找吹风机,陈孚的目光不自觉又回到她的脚踝,他这才发现宋舟走动时露出来的睡裤裤脚,不由在心里将自己狠狠唾骂了一句。
宋舟找出吹风机转身准备过来给他,陈孚没等她过来,长腿一迈进了房间,接过吹风机找到插座口就对着自己的脑袋吹了起来。
门口站这么一会,他整个脑袋都快结冰了。
宋舟被他的举动搞得有点懵,站在床边看看陈孚看看门口,也不知要不要去关门。
风吹进来,本来空调就没什么效果的房间瞬间变成了冰窟,她进一步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陈孚侧身背对她站着,头微微向前勾,一只手举着吹风机一只手抓头发,耳朵和脖颈露出来,微白皮肤透着洗浴后的粉红,头发乱七八糟支棱着,像一只刚洗完澡的毛绒绒小狗。
好想挼。
宋舟只看了一眼就把目光错开,心慌脸红,一双眼不知要看哪里,干脆拿起了手机。
舟舟:【陈孚现在在我房里。】
希希:【这么迅速?】
希希:【他在你房里你还给我发什么消息?】
希希:【该表白表白,该睡觉睡觉,这种事难道还要我教你???】
宋舟越想解释打字的手指越错乱,门口突然传来“砰”地一声响,吓她猛一大跳,转头碰上陈孚的目光,他正收回他那条把门踢关上的大长腿,没所谓地扫她一眼,回到原位继续吹头发。
宋舟平静下来低头继续看手机,门口再次传来响声,不过这次是很温和的敲门声。
陈孚转头与宋舟对视一眼,示意她去开门,宋舟走到门口打开门,门口站着安新彦。
安新彦一眼看见站在床尾桌边吹头发的陈孚,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个来回,错愕不已。
宋舟连忙解释:“他借用一下吹风机。”
吹风机的声音戛然而止,陈孚头发吹完了,他双手作梳边理头发边往门口走,硬生生从两人中间穿过去,丢下一句:“谢了。”
还没走到自己房间门口,他就听见身后响起安新彦的声音:“舟舟,他再要找你借什么东西你让他拿回自己房间用或者让他来找我,不要直接就让他进房间。”
陈孚心里的小火苗腾地就蹿了起来,他必须得好好问下安新彦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转身看见安新彦进了宋舟房间并关上了门,更气了:怎么我不是好人你就是了?
陈孚抬腿就准备过去敲门,身后传来纪清的呼唤,他不耐烦转头,见她满脸堆笑,也不好再冷着个脸,便缓和面色:“什么事?”
“你还没吃饭吧?我们烤了羊肉串,煮了羊肉汤,你要不要一起来吃点?”
“谢谢,你们先吃。”
他转头走到宋舟房门口,咚咚敲门。
安新彦打开门看见是他,也没给他好脸色:“又借什么?”
陈孚撇开安新彦准备进屋,安新彦横过一步挡在门口:“有话说话。”
“我跟你没话说,我找宋舟。”
“跟我说吧,从现在开始你的团由我负责。”
安新彦方才已经找小刘哥问清楚今天晚上他们失联的缘由,现在来找宋舟就是商量明天换人的事情。
陈孚的危险不仅仅在于他对宋舟有想法,还在于他随意更改行程想做什么做什么根本不顾后果。
新疆地广人稀,地理环境复杂多变,再加上冬季气候严寒冷酷,稍有不慎便可能有性命之忧。
“我不同意。”陈孚搞不懂怎么又提这事。
“这是我们单方面内部的事情,不需要你同意。”
“所以车祸的事情你们打算怎么负责?”陈孚故技重施。
安新彦丝毫不惧,“那今天你强行更改行程导致我的同事在沙漠里失联你又打算怎么负责?”
陈孚没有马上回话,抬眼看见宋舟就那么傻愣愣站在一旁,想起今天早上她也是这副模样,一句话不说,心里不由更恼火了。
不想带他就直说,一次两次躲在安新彦背后算什么意思。
他不再去看宋舟,拿出平常商务谈判的疏离冷静语气,“该怎么负责就怎么负责,明天我找人来跟你们谈。”
“好。”
“现在可以给我安排晚餐了吗?”
安新彦见他不再纠缠,态度也缓和下来,“可以,跟我来。”
宋舟看着他们走远,关上门,无力坐回床上,脑袋昏沉沉,满心酸楚,不知不觉掉下两颗泪来。
她抬手擦掉眼泪,好奇怪,也不知自己在哭什么。
明明今天过得很开心,即便摔了跤,丢了无人机,陷了车,冻了个半死,但她还是觉得很开心,不,是非常开心,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可是刚才安新彦再次提出换人的时候她却没有拒绝,她害怕自己这样下去会变得贪心。
每多看陈孚一眼,她的心就多一分甜蜜也多一分酸楚,她怕自己会越陷越深,最后可能真的会主动去投怀送抱,她不能这样做,她不能让陈孚看不起。
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陈孚只是暂时路过她身边,与其等到十几天后忍受生生离别,不如现在就开始慢慢割舍,今天一起追逐落日的记忆已经足够她一辈子珍藏。
她该知足了。
只是刚才陈孚看她那一眼却怎么也挥之不去,他应该是希望她陪他走完这次旅程的,毕竟某种程度来说她也算得上是一个对他有些了解的老朋友,怎么都比一个陌生人强。
想起昨晚他发烧昏睡时虚弱疲惫的模样,她心里越加无法放下。
眼皮沉重,脑袋发昏,胃里翻涌,宋舟感觉身体有些不妙,吹干头发脱下外套钻进被窝。
陈孚的外套就像一床小被子,软和无比,她把外套铺在自己的被子上,又担心弄皱,起身用衣架工工整整挂了起来。
重新睡回被窝,宋舟歪着脑袋盯着衣架上挂着的外套,被窝早就被电热毯烘暖,但她心里却像灌满冰冷湿寒的风沙,磨砺着痛,咽饮般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