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章(1 / 2)

016章

(1)

当敲门声响起的时候,母亲还疑惑地念叨了一句:“又是谁来了?”

父亲一边抽着烟一边皱眉道:“管他是谁来,开门儿看看不就知道了!”

母亲瞪着父亲,抗议着他的霸道语气。

我淡然一笑,却兀自地站起身来,前去开门。

齐梦燕也好奇地跟在后面,叼着棒棒糖饶有兴趣地轻盈走出屋,一边走一边道:“赵队长你们家人气挺旺啊,老有人过来串门儿!”

齐梦燕这话说的一点儿也没错,农村里流行串门儿,今天你到我家来唠唠嗑,明天我去你家拉拉呱,邻里之间的关系相当融洽。农村和大城市不一样,在大城市里,在一幢楼里生活了几年,也许都不互相认识,但是在农村,方圆几里之内,整日见面,彼此的关系也是相当和谐融洽。更何况,纯朴的农村人有好奇心理,哪家哪户来了新媳妇儿大闺女,必须会招徕来大批的街里街坊前来观看……

但是当打开大门的一瞬间,我才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我的内心世界顿时沸腾起来。

心如同黄河一般咆哮,我甚至后悔自己不该亲手将门打开,去面对那张久违的俏脸。

敲门的不是我们村的村民,也不是邻里八村的街坊,而是一个身穿时尚装束、嘴里嚼着泡泡糖的漂亮姑娘。

四目相对时,空气相对静谧起来,我的心,也猛地揪了起来。对方也张着惊异的嘴巴,半天没有合拢。

我怎会想到,我那朝思暮想、日夜思恋的爱人,我亲爱的由梦,她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我发现了由梦眼睛中的白亮,静静的流淌,那双饱经思念之苦的眼睛,像是一汪秋水,虽然美丽却多了几分憔悴,虽然熟悉却多了几分陌生。

情不自禁间,她的出现触动了我的情思,一股莫名的泪水从泪腺里喷涌而出,我努力克制着不让它流出来,但是这眶里的湿润,却灸烤着我歉意的心灵。

我不知道应该怎样去面对她,怎样去向她解释,因此我心情复杂万分,迟迟没有发言。想必由梦也是同样的心境,她望着我轻轻抽泣着,多少的委屈与思念,在此时此刻决堤,冲溢着她的心灵。

最终还是身边齐梦燕打破了沉寂,冲我问道:“她是谁?”

我沉寂半天才答了一句:“我的一个……普通朋友。”

话一出口,才意识到此言不妙,这将会怎样伤害我那亲爱的由梦啊?尤其万万不该在朋友前面,加上‘普通’二字来修饰。

我发现,由梦的泪水像是决堤的河流,疯狂地倾泄着,瞬间淹没了她的整个脸颊。

如果不是出于无奈,我怎会说出这样伤害心爱之人的话?且不管由梦上门是何原因,单单是我现在的处境而论,谁与我走的太近,谁的危险系数就会越高。据由局长说,在我身边潜伏着很多别有用心的TL组织成员,当然这齐梦燕姐妹俩也不能排除是TL组织成员的可能性……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我承认由梦是我的女朋友,那么由梦就有可能处于一种异常危险的境况之中,甚至有可能被TL组织拿去当作威胁我的有效法宝。我也算是一个谨慎之人,自然要对事实进行掩饰,尤其是在神秘的齐梦燕面前,这种掩饰显得很有必要。

但是齐梦燕毕竟不是一般人,她怎能瞧不出由梦那眼中的湿润和白亮,于是兀自地又说了一句:“恐怕不只普通朋友那么简单吧?”

其实齐梦燕望见了对方这副形容,也已经猜测的差不多了,她能感觉出,面前的这个女孩儿,便是陈先生让自己模仿的那个特卫局女警卫----由梦。

因此齐梦燕也感到很意外。

没想到的是,由梦虽然内心怨恨,但却是出奇平静地问了一句:“你的新任女朋友?”

望着站在我身边的齐梦燕,由梦绽放出了一种含泪的微笑,尽管这种笑,那么苍白,那么尴尬。

我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回答,面对心爱的人的误解,我还有什么借口去搪塞?

此时此刻,真想不顾一切向由梦说明真相,我不想再继续忍受这种特殊的悲情,我宁可什么都不要,我宁可放弃一切,只要有由梦,便足够。

但是我又怎能忽略这次特殊任务的重要性?在一定程度上来讲,这次潜伏进入保安公司,是在执行一次国家级的特殊行动,成功了,也许足以消除国家的动荡甚至是平息一次特大恐怖行动;反之,我将成为国家的罪人,成为一名意志不坚定的叛徒!

一边是爱情,一边是国家利益。我该如何取舍?

也许,自从穿上了这身军装,就意味着要失去和放弃很多东西。俗话说,忠孝不能两全。当兵的人无法尽孝,我就告诫自己说:对国家的尽忠,便是对亲人的尽孝,博大的忠诚当中,已经蕴含着尽孝的成分。爱国,包含着爱家,军人将对家乡对亲人的爱,转化成了对国家对人民的爱;而面对爱情,我又是怎样一番心境?确切地说,我好怕会失去由梦,失去这份来之不易的爱情,但是为了国家,为了警卫事业,为了正义,我又不得不将爱情暂时搁浅。

希望心爱的由梦,有一天能够明白。

酝酿良久我才对由梦说道:“她不是我女朋友,是我的……保护对象。”

由梦缓缓地嚼着泡泡糖,泪水已经顺着嘴角入口,一丝苦笑影射出她此时复杂悲恸的心情。

我能体会到那泪水入口后的苦涩,口中的泡泡糖已经被嚼的索然无味,就像爱情,曾经的甜蜜,曾经的味道,何以会被轻易冲淡?

但是我又该怎样平息她心中的苦楚?

由梦自口角处崩发出一丝苦笑,但还是很淡然地说了一句:“把保护对象都带到家里来了……”

万千酸涩,万千醋意。

我望了一眼身边的齐梦燕,然后鼓起勇气,凑近由梦,道:“咱们好好谈谈吧。”

由梦冷冷地道:“谈什么,有什么好谈的。没想到,今天我又做了一回赵洁-----”在由梦的印象中,赵洁也曾以类似的情景出现在我的家中,但是最后却含恨而去。那时候,她就像今天的齐梦燕……

我转而对齐梦燕道:“齐大小姐,你先回屋吧,我有点儿事情要处理一下。”

齐梦燕拿着棒棒糖在空中划了个弧度,从嘴角处崩出了极细的四个字:“花花公子!”

我不知道齐梦燕这四个字的含义,只是感觉到她似乎是在故意拆台。

由梦苦笑一声,望着打扮时尚、长相娇艳的齐梦燕,静静地道:“不用谈了,你也不用再顾及我,我这次从北京过来,其实是一个天大的错误,明明知道一切都已经注定,我还对你抱着天真的幻想……现在,我明白了,我什么都明白了……”

我赶快回了一句:“你明白了什么?我告诉你,你看到的,未必都是真的!”

由梦道:“我眼睛没瞎。”

一句话,将我的心灵深深地刺痛。

确地说,此时此刻,我不知道应不应该请由梦进门,不请她进吧,她为了我从北京遥遥而来,用心良苦;请她进吧,又怕她暴露了身份,对她不利……

回头望了一眼齐梦燕,我很想赌一把,我赌齐梦燕肯定不是TL组织的成员!

这样,我就可以无所顾忌地让由梦进屋了。

但是这种自欺欺人的赌法,却是何等的荒唐!

我犹豫了,无奈的我,深情地注视着由梦,心中的苦楚又有谁能体谅?

特殊的身份,特殊的任务,让我不得不坚定了一下决心,对由梦道:“你回去吧,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由梦愣了一下,倒仍是还之一声冷笑,淡淡地道:“我也没打算停留。你放心,既然你又有了新的归宿,我由梦不会再去吃回头草。”

由梦使劲儿地摇着头,任由泪水像雨滴一样,甩落在周围的空气中。

我的心里,在滴血。

我何尝不想冲过去将亲爱的人抱住,用深情的吻告诉她我还爱她;我何尝不想深深地将她拥在怀里,去安抚她那颗受伤的心;我何尝不想再去感受她身上那种熟悉的香水味儿……

但是我不能,我竟然无法左右自己的爱情啊!

我美丽的爱情,我最深刻的爱情,交由谁来偿还我?

由梦伫立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含泪而去。我能感受到她心里的苦楚,刚刚到门口,便被驱逐,而且驱逐她的,竟然还是她深爱的恋人……那种滋味儿,如刀割,如火烧。

但是我心中的痛苦,又何尝不是如此?

初秋的小风,带着盛夏遗留下来的暖意,但是我的心却如严冬一样寒冷。

我们爱情的冰霜,何时才能得以解冻?

由梦含泪转过身去,留下了一句最后的告白:“好好对这位姑娘,别再让她成为第三个赵洁。”

话语是何等的凄凉,何等的酸楚。

我发现她那熟悉的背影,在微风中摇曳着。我还听到,她唱起了那首由她作曲的情歌,虽然轻若蚊蝇,却深深地刺痛了我的心。

她轻哼着,像是一个失恋的多情女子,在倾诉着自己的衷肠:梦醒来,一片苍白,满腹心事化不开。昨日情是谜,仍不解,再由谁来猜;曾经不懂爱,不懂相思深似海,直到遇到你才明白;曾经不懂爱,不懂如何珍惜你,才会让你一去不回来……忆往昔,多少无奈,转眼之间爱已不在,一颦一笑仍然浮现在心海,而你却不理解;曾经深信爱,深信有一天……

句句刺伤了我的心。

她轻盈的脚步中,充满了忧伤。俏美的背影,变得既熟悉又陌生。

她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就像爱情一样,转眼之间消失在我的世界之中。

倒是母亲兴许是听到了门口的些许动静,见我久久不回屋,也跟了出来。

还有齐梦娜,也蹦跳着跟了出来。

母亲一边问:“谁来了?”一边顺眼望去,但是留给她的,只剩下一个远去的背影。

母亲皱眉片刻,恍然大悟地道:“是梦梦吗?是她吗?你怎么不让她进来?”母亲兴师问罪地望着我,有些震惊。

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我摇头道:“不是她。是一个……”但却半天也找不到搪塞的借口。

然而我的搪塞没能瞒过母亲的眼睛,她终究还是快步迎了过去,口里喊着:“由梦,梦梦-----梦梦---------”

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身边的齐梦燕使劲儿吮了一口棒棒糖,冲我道:“还想隐瞒,她明明就是你的女朋友,对不对赵龙?”

我已经没有资格再撒谎,点头道:“是。不过以前是,现在不是了。我们早就分道扬镳了。”

齐梦燕追问了一句:“她叫由梦,对吗?”

我道:“她叫什么,跟你没关系,跟我再也没关系。”

齐梦燕道:“还说跟你没关系,大老远地从北京找到你老家来,哼,不过我可真够佩服你的,你的心,够狠!”

我违心地道:“跟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孩儿,就得斩钉截铁,免得赖上我,想甩都甩不掉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里仍然在滴血。我试图以掩饰我们的爱情以代价,换来由梦的人身安全。但愿她能平安无羔,那样的话,我就是再委屈,心里也踏实了。

做出这种无情的举动,我实在是无奈啊,只求终有一天,由梦会明白真相。毕竟,现在我的身份特殊,任何接近我的人,尤其是特卫局的那些战友同事们,他们谁与我走的更近,谁就会更危险,而且更容易引人怀疑我的真实身份。因此我不得怀着痛苦的心情,将由梦赶走。

母亲追出去未果,失望地返了回来,对我又是一阵数落:“龙儿你这是怎么了,由梦过来了连屋也没进,你们俩这是怎么回事儿?赶快,赶快骑车撵她去,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我和你爸饶不了你!”

我皱眉道:“妈,我的事情,你就别管了行不行?”

母亲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这到底是作了哪门子孽啊!”然后摇头回到屋中,兀自地骑了一辆自行车,准备去追由梦。

我上前拦住母亲,道:“妈,你别这样!”

母亲既无奈又恨铁不成钢地道:“不这样哪样?你不去追那只有我去追了!你太伤人心了,这么好的女孩儿,你说你----你现在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无奈地道:“妈,你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就别瞎掺和了行不行?”

母亲道:“今天我就是掺和定了!多好的闺女,你是怎么对人家的?刚到门口就给人家撵走了,她现在肯定哭着呢,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母亲一边牢骚着一边强行冲了出去,迅速地骑上车,飞驰而去。

我望着母亲渐渐远去的背影,无奈地苦笑。

齐梦燕一边玩弄着手机一边道:“赵龙,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你是怎么认识的?”

我没作回答,只是思考着什么

齐梦娜一只手扶在大铁门上,一只手捋了捋额前的散发,用一种特殊的语气道:“赵龙你今天倒是挺有男人性格的,当断则断,丝毫不留情面。我就喜欢你这种斩钉截铁的汉子!”

她的阴阳怪气令人反感,我叼了一支烟,尝试以尼古丁的刺激来淡化内心的矛盾。

齐梦燕又饶有兴趣地问了一句:“怎么分手的,后来?”

我望了齐梦燕一眼,却没回话,但是那齐梦娜却兀自地插了一句:“没准儿是性生活不和谐呗。现在的男女啊,分手一般都是因为这个!”

一听这话,我终于憋不住火了,冲齐梦娜厉声道:“闭嘴!”

齐梦娜仍然不知深浅地兴师问罪道:“你凶什么凶,让我猜对了是不是?看你这副样子,就知道是你那方面不行,哼,要么就是那方面太强烈了,女的满足不了你……”

什么乱七八糟!

我再次冲齐梦娜喊了一句:“闭嘴,闭上你的嘴巴,没人拿你当哑巴!”

齐梦娜却偏偏无动于衷,反而是摆出一副得意的样子,道:“你心虚了,是吧?”

幸亏齐梦娜是个小女孩儿,如果这些话是从齐梦燕或者其她女孩子口里说出来的,我非得不顾一切抽她两个嘴巴子不可!试想,一个仅仅十七岁的小女孩儿,口口声声却性啊爱啊的,八卦至极,也庸俗至极。

我没再理会她,她却得寸进尺地冲齐梦燕道:“老姐,咱俩打个赌,我猜赵龙肯定是因为和他女朋友那方面不和谐,所以才分了手!”

齐梦燕见我脸色已经相当难看,倒也知趣地劝妹妹道:“行了梦娜,别瞎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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