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时辰差不多，你也该醒了，便过来瞧瞧。”
林陌杨引着顾清羽来到一处视野开阔的地方。手指划过腰间，两块蒲团带着个桌子出现在船板上。
他好像并没有把连翘的事放在心上，像呵斥小猫小狗一样，稀疏平常。
连翘已经被带下去，临走前，她的双眼露出极度恐惧的神色。
这云舟上似乎自有一套严苛的管理制度。顾清羽暗暗告诫自己，要小心行事。
见顾清羽有些沉默，林陌杨关心的问道：“想问什么都可以，关于那个使奴的也可以。”
顾清羽沉默了下，还是忍不住问道：“连翘她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要把她带下去，只是因为她抱了下我？处罚是什么？”
她虽有意顺着连翘的意图行事，想看她到底想做什么。可就方才那一会功夫，她将连翘的话反复回想几遍，也没觉得里面有什么不对。
“坐。”林陌杨指着另一块蒲团道。
顾清羽盘腿坐上去，小小的一团，很是可爱。
“那凡人抱着你的行为，犯了逾越之罪。她被带上云舟前，都在杂役管事那里学过规矩。知道凡人除了给年幼的弟子洗漱穿衣外，不可与他们有肢体上的接触。若有犯者，一律遣送回去。”
“这是为何？年幼的弟子们不小心摔倒了，也不许连翘她们扶一下？”
“未入门的弟子身上都有祈服，这是一件低阶法衣，可以起到一些简单的防御。所以弟子们就算摔倒，也不需他们插手。
凡人与修仙者有云泥之别，从你们测出灵根起，就脱离了凡人之列。
等入了门派，引气入体后学会控物术，就更不需要这些凡人帮忙。
而且与凡人接触过多，沾染因果也不好。这些日后你们入了学堂，学堂里的夫子都会告诉你们的。
你也不用担心那个凡人，她只是犯了禁，按照契约内容被遣送回俗世，不是什么大的惩罚。”
连翘的神色恐慌，可不像是被送回去那么简单的惩罚。顾清羽心中暗暗道。
见她似乎还有疑问，林陌杨只好缓声慢慢叙说来。将契约的来轮去脉，还有里面内容缘由一一道来。
“我们现在要回的地方是小山界的修仙界，虽叫修仙，但里面不全是有灵根之人，还有一部分是没有灵根的凡人。这些没有灵根的凡人通过签订契约留在修仙界。”
顾清羽已经在连翘那里知道契约这种东西的存在。但为什么会有这种规定，所有的疑惑在林陌杨的讲述中慢慢明白。
在林陌杨的讲述中，修士只有筑基后，才能辟谷，可自行练制法衣。但在筑基境前，仙门里有大量的练气弟子们。
这些弟子需要吃穿，那自然就会出出很多杂事。
比如吃，要种灵稻，种灵蔬，养灵禽，还有做饭的厨子。而穿，也有养灵蚕摘灵桑，织灵纱等杂事。
修仙界不愿意用这些杂事，影响了弟子们修炼的时间。就是伪灵根的杂役弟子，也是负责喂养灵兽，种植灵草灵药的活，不沾手这些杂事的。
无奈，只能招募了一些俗世没有灵根的凡人来种田养殖。
被带入修仙界的凡人，有灵气滋养，还能吃上灵食。随着时间越长，容貌变美，寿命增长，不需要五谷轮回，简直像过神仙日子好处多多。
这一切只要凡人付出劳力就可。
但凡人在俗世也是种田，去哪种不是种。而且修仙者怕沾染凡人因果，都是善待凡人的。只要不犯错，在修仙界根本没人欺压你。就算有欺压，也是你的同伴欺压，受到欺负，找管事主持公道就行。
这导致凡人非常愿意留在修仙界，也盼着留在修仙界。别说十年，签订百年契约也可以，最好一辈子老死修仙界。
可是仙凡有别，过渡混居一起，天地间冥冥中会生出一些变故。一些性质非常恶劣的变故。
就像千年前的魏晨，看似是心里有问题的幼年弟子遇到了别有用心的凡人女子。但冥冥之中，又有天道操控，不然为何会那么巧的让两人凑在一起，形成灾祸。
曾经也发生过类似的由凡人引起的事，有大能掐指合算过，言是修仙者欠了凡人因果。
凡人能呼吸灵气，是天地赠予；凡人能吃到灵食，是他们自己付出劳动。
修士只是将凡人带入修仙界，并没有付出什么，就能享受万万年来无数凡人进入修仙界付出劳动的成果。
时间一久，因果失衡，就会酿成大祸。
因此大能炼制出一种契约书，由修士与凡人签订契约。有天地作证，在凡人付出劳动后，修士出适当的金钱。
俗世的银钱在修仙界没有用，各大宗门随便炼制一些低阶丹药送往俗世，不怕那些皇室贵族不花高价买。
从皇室手里拿回白银，再通过契约发回给普通平民百姓。
一饮一啄，因果循环，不违天道。
大能之所以限制十年，是这个时间最合适。既不会因为太久，让凡人彻底回不去俗世。也不会因为太短，延长不了寿命。
不过，虽然有了契约存在，清风派依旧非常忌讳弟子与凡人接触太深，尤其是发生过魏晨的事。
十年契约到了，不是绝对不能再续约。只是续约这一栏对女子要求非常严格。
凡人男子续约还是很简单的，只要有一技之长。比如清风派外门食堂的凡人大厨做的一手好菜。让不少外门弟子宁愿花灵石去他那里吃饭，也不吃辟谷丹。那凡人大厨要想续约，别说十年二二十年，就是老死在修仙界，只要他耐得住寂寞就行。
但凡人女子不行。
以前的凡人女子想留在修仙界，只能指望修士手中的恩典。
这个恩典每个入门弟子手上都有一个名额，可以给俗世亲人用的。
毕竟，修仙者从俗世来，肯定有家人朋友。为了斩断尘缘，修仙界规定修仙者不可随意将凡人带入。
又为了不那么不近人情，规定每个人只有一个带凡人进入修仙界的名额。要续年限的话，还要另外交灵石。
留下来的凡人还不能生育。
如果能将一家老小带入修仙界，可能会有修士动心，想让家人享享福。但只能带一人进来，好端端地作何让亲人分离，徒生怨怼。除非亲人重病，修士才会带他们进入修仙界调养身体。
基本上这个名额都不会用。
等过个几十年，与修仙者关系亲近的父母兄弟去世后，留下不怎么熟悉的后人。修仙者与俗世的尘缘才算是彻底断了。
修仙界为了斩断修士尘缘，想出种种制约，可总有人想钻空子，这不，使女们就盯上了男修手中的这个名额。
这条条约定，其实也是为了保护俗世。修仙界有灵气，容颜老的慢一点。这对凡人女性来说，是个巨大的诱惑。如果不加以限制，凡人女性通过各种诱惑手段，大量留在修仙界。
让本就女子稀少的俗世，会更加稀少。达官贵族都是兄弟共娶一妻，普通百姓更是一生攒钱买孕珠，就为了去女楼借种，以男身怀孕下一代。
一个国家如果没有一定的女子，那这个国家会发生动乱，甚至灭亡。所以在续约时，修仙界一般都会卡着女子，尽量不让她们留下来。
但是大量招收凡人女子进入修仙界，延长她们的寿命，十年后再返回俗世。对俗世繁衍后代也是一种帮助。
总之，修仙界对凡人条条框框里，都是为了维持天地平衡。哪怕一时有不对的地方，发现后也会立马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