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巷子里，应是埋在黄土里的死人，带着对活人血肉的渴望，重返人间。
残缺不齐的脸上，布满大块大块的尸斑。死尸狰狞张大的嘴中，发出漏风的“嚇嚇”声。大量的死尸拥挤着从巷子里奔来，伴着嘈杂的脚步声，乌鸦在半空中助兴的嘎嘎叫起。
前有大片死尸，后有诡异妖树。
“我来抵挡尸群。”
顾清羽持剑挡在巷子口。
尸潮汹涌而来，剑刃泛出寒光，森然砍向死尸。灵剑没了灵气护持，照样锋利无比。顾清羽手里挽着剑花，银色的剑光形成一道屏障，无数死尸的头颅掉落。
“青衡。死尸太多杀不完，你快找条出路！”顾清羽喊道，她踢倒一只想要爬过剑光屏障的死尸。
筑基以下的法修们没有灵气，身体也就比凡人敏捷了几分。他们这一行三人只有顾清羽练过剑法，能凝出一些剑气来。
“上房顶！”
时间紧迫，顾青衡用剑砍断一块石磨的木栓，将石磨搬起靠在墙边。几步助跑踩在石磨上，跳到四五米高的房顶。没有轻身术，勉强只能做到这样。
“林师兄，清羽快上来。”
剑气横扫过去，死尸朝后横飞出去。顾清羽三步变做两步，跳上去才发现林陌杨还站在下面。
顾清羽忽然想到，林师兄是纯粹的丹修。丹修比起法修，身体更加羸弱，恐怕跳不上这房顶。
她急道：“林师兄，快抓住我的手！”
她朝林陌杨伸出手来，被剑气横扫出去的死尸又爬起来，围向了林陌杨。
“师兄！”
听着她那因为心急，有些破音的喊声，林陌杨终于动了动。
他踩着石磨握上了顾清羽的手。顾清羽赶紧一拉，借着这股力道他跳了上来。
林陌杨眼角微扬，他轻笑着靠近顾清羽：“师妹，还好你拉我上来了。不然，我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现在情况不明，师兄要感谢，回去再说。青衡，往哪边走！”
顾青衡辨别了下方向，脚下踩着瓦砾，朝前带路，“这边。”
房顶是倾斜的，走在上面要小心翼翼。加上下面的死尸已经堆积出尸山，一点一点爬上来。怕林陌杨踏空掉下去，顾清羽只得一边握着他的手，一边朝顾青衡的方向快速移动。
这块南城大概是王城里比较繁华的地方，屋与屋之间基本连着。就算不连着，三人都是修士，能够敏捷的跳过。
“嘎嘎—”
不愿意到嘴的点心飞走，那群乌鸦也从半空中落下，凶猛地啄向屋顶上三人。
“滚，该死的乌鸦！”顾青衡心中正为亲人安危忐忑。被这烦人的乌鸦叼到了几下，不是很疼，却更加烦躁起来，持剑快速挥动，斩落几只。
与黑压压一片的乌鸦比，斩落零星几只，反而激怒鸦群。
“小心，别被乌鸦乱了平衡。”
屋檐上不比平地，如果因为驱赶乌鸦从屋檐上摔下去。顾清羽看着下面人影叠叠，不停跟着他们的死尸。
真要掉下去了，瞬间就会被死尸淹没，一尸一口，救都救不回来。
“我知道，就是这群乌鸦太烦人了。赶也赶不走。”顾青衡在前头带路，边跑边驱赶乌鸦。他这一句话让顾清羽停下了跟随的脚步。
发现她停下的顾青衡在前头喊：“清羽，别停下，会被死尸追上的。”
顾清羽却在想，方才他们从妖树那爬上屋顶没多久，就甩掉了最初的死尸群。
但不管他们从这座屋顶跑到对面多远的屋顶，下面跟着的死尸源源不断。如果全城都是这些死尸，那无论他们跑到哪里都没用。
可是，这些死尸是通过什么发现他们踪迹的？尸体早就没了视觉味觉等器官，是她们活人的气息，还是有什么在指引它们。
她忽然想起沙漠中有一种鹫，会跟随在猎物的身边。有经验的豺狼也会跟在鹫身后。因为，有鹫的地方就有猎物。那么，乌鸦与死尸，又是什么关系？
“我们不能再走。”
“为什么？等这些死尸爬上来的话，我们也跑不掉。”
“有这些乌鸦在给死尸指路，不先把乌鸦灭掉，死尸会一遍遍追上来。再这样下去，消耗了体力，我们也对付不了死尸。”顾清羽道。
“杀乌鸦！这么多怎么杀？”顾青衡用剑柄拍开一只啄过来的乌鸦。
“乌鸦是活的。活的，就好杀。”有了头绪，顾清羽心中松了口气。
她松开握着林陌杨的手。剑尖抵在瓦砾上，运气一掀。
数十片瓦砾飞起，手中剑刃发出剑气，瓦砾暴裂成无数碎片。剑气裹着碎片扫向空中的乌鸦，黑压压的乌鸦向下饺子一样落下。
顾青衡大喜：“清羽，你这招能对付死尸群吗？”
“不行，死尸被洞穿大脑没用，只有砍下整个头颅才行。”之前在巷子里抵挡，她试过。
只要是生物，都趋利避害。
顾清羽连着几次用瓦砾将乌鸦射下来。几轮过后，鸦群开始受惊的四散开来。
“总算散了，这群扁毛畜牲居然也会欺软怕硬。”顾青衡心中一松，见下面的死尸都快叠到屋顶了，连忙道：“清羽，我们快走，死尸还在下面围着。”
“跳另一条街去，甩开它们。”顾青衡握着一根竹竿朝对面的屋顶划过去。
在绕过几次屋顶后，被巷子阻挡的死尸也越来越远，直至一点也看不见。没有乌鸦报信，他们动作轻点，不容易引来新的尸体。
“我们现在离候府还有多远的距离？”顾清羽问道。
甩了几次才把死尸甩走，顾青衡已经认不得地方了。这一块的高楼比他印象中的还多，应该是他走后新建起来的。
“我只知道我们还在南城最繁华的街道。”怎么回候府，他也不记得了。
在绕了一会后，他停下：“我们找个地方先过夜。等天亮回侯府。”
“你不急？”顾清羽的呼吸有些不稳。
“急也没用。这一路走来，王城破败到这种程度。发生这样诡异的事，肯定不是一天两天。你消耗了一晚上的剑气，还是先找个地方休息。”顾青衡擦擦脸上的汗。
“不如，我们去那座高楼修整一下。”林陌杨指着数百米外的高塔。
那是一座圆形高塔，周围地形空旷，也没有树枝围绕。如果能进入把大门挡住，也不失为一个修整的好地方。
剑尖挑起一块瓦砾，将暗中隐藏的乌鸦全数杀死后。
“走！”
顾清羽率先跳下屋檐，跑向高塔。
一路交叠的双手骤然分开，林陌杨半掩着眉，神色不明。
跟着顾清羽快速跳下的顾青衡，跑了几步又回过头来。
“林师兄？”顾青衡学着一路上顾清羽对林陌杨的照顾，张开双手道：“我在下面接着你，快跳下来。”
林陌杨笑了笑，他撩起衣摆，从房檐上跃下。不管是御敌主力的顾清羽，还是在前头探路的顾青衡，衣服上都落了些灰尘，也凌乱了些。
唯有林陌杨，一身白衣没有变过。
从屋檐上轻轻跃下，在经过张开双臂傻傻想要接住他的顾青衡时，眼角微微上扬，露出不明意义的眼神。
顾青衡怔愣在原地，等他回过神来时，林师兄已经紧跟在清羽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