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魔。”姬钰寒浅色的瞳仁淡淡看了她一眼。“你的心魔被引动。今日，你遇见了什么。”
顾清羽神色恍惚，她遇见了什么？
好像就半山腰见了君师兄，从他手里得了一株龙衔草。然后去执事殿领灵石。人太多，她就去了藏典阁，拓印了两卷玉简。
再之后，再之后……发生什么了？
她好像炼了筑基丹？好像又服用了筑基丹？然后再次突破失败？
不，不对。
她捂着头，不停的回想：“我在回来的路上……回来的路上，遇到……一个人。”
“什么人？”
“什么人……？好像穿蓝色，不，是一身鲜红色的长袍。”顾清羽的口中有些干，她咽了口唾沫，声音嘶哑的继续说：“那个人，那个人躺在一颗很粗很粗的桃花树枝干上。我走过来……他，他朝我笑。”
眼前似乎又回到山下。
微风袭来，吹在那个人衣角绘着金色的花纹上，在阳光中熠熠生辉。那人闭着眼睛，静静的躺在花中，好像沉睡中的仙人。又似被别人的脚步声打断，缓缓睁开了他的双眼。
狭长的凤眼，带着清浅的笑意。
那张脸，与心魔境中，魔尊的脸一模一样！
平静下来的识海，掀起惊涛骇浪！！！！
顾清羽猛地抬头：“是他！是那个魔尊！他跑来太上九霄宗了，他是来找我的！我要杀了他，要杀了他！”
“你确定你遇到了这样一个人？你再仔细想想。”
冰冷的声音如同一盆冷水淋透全身。
她茫然道：“自然是有这个人，师尊，在怀疑我的记忆……？”
她的心中开始产生质疑，她的记忆太混乱了，不仅是快要入魔的原因。从拓印术法回来的这段记忆，就开始模糊。
察觉到自己记忆有误，她开始仔细查找这段记忆中的漏洞。
她记得，今日执事殿人多，她根本没有去领灵石。没有灵石，炼制筑基丹的其他草药就没办法备好，光有龙衔草也炼制不了。
没有筑基丹，那为何她会有自己服用筑基丹，筑基失败的记忆？
哦，对了，后面出现了魔尊，代表那是心魔障。
可心魔障？不是只有突破境界才会出现的，这也是假的？她从什么时候开始进入心魔障的？
她的记忆，从哪里开始不对？上山前？还是桃树林里遇到那个人开始？
那……她现在是脱离心魔障了，眼前的师尊是真的，还是……新的，心魔障？
“从藏典阁回万剑峰的路上，并无桃林。你现在，还确定你遇到这样一个人？”姬钰寒高高在上，朝地上的人怜悯道：“顾清羽，你快疯了。被仇恨遮眼，疯的彻底。”
“并无桃树。”顾清羽愣住。
啊，是啊，从藏典阁回万剑峰，一路上冰雪覆盖，哪有什么桃树。
她这是，已经被恨意折磨的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顾清羽低下头来，眉心封印，殷红的发黑。
姬钰寒淡漠的看着这个陷入魔障中的弟子，下了最后一道警告。
“顾清羽，本座收你为徒，是认为你能将本座的剑法传承下去。现如今，你魔障缠身，连小小的筑基境都跨不过去，你凭什么谈报仇二字？”
“心魔不可怕，杀死心魔也不难，难的是如何正视心魔。当心魔站在你面前，你也能平心静气时，才算跨过了这道考验！”
他拂袖转身，衣袖流转间带着寒意：“顾清羽，本座给你最后一天。不能筑基，你就另拜他人。”
他飘然离去，空中留下清冷一句。
“本座不收软弱的弟子。”
霜雪之气裹在小院中，透出沁心的寒凉。
顾清羽垂头坐在蒲团，黑发遮住了她的脸，看不见她的神色，只听到她轻声低喃：“正视，心魔……”
眉心印记大亮，五星锋芒烙印开始转变形状，变成银白色的霜花纹路。她的周身，灵力慢慢聚拢，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形成漩涡，卷起一片冰雪，凝聚成剑，剑声簌簌。
有夜间还在外逗留的弟子，诧异的抬头向万剑峰望去。
“师兄，你看万剑峰峰顶！”
他的师兄被师弟叫住，抬头望去。只见万剑峰真的变成万剑峰。峰顶上空，灵气汹涌澎湃，数万道剑悬在半空，发出铮鸣的声音。冰剑夹杂霜雪，气势如虹的冲破苍穹。
大受震撼的师弟问：“师兄，这是霜华剑主在练新招？”
霜华剑主是元婴期大修士，他要练新招，整个万剑峰，甚至宗门都不够他劈的。
这道剑意惊人，但灵力不足，肯定不是剑主发出来的。
看起来，倒像是筑基的异象，但……谁筑基有这么大动静？
“别说话，静静感悟，这道剑意对你修行的剑道大有裨益！”师兄年龄大些，知道真要是霜华剑主的剑意。像他们这样低阶弟子，反而不可靠近。否则会被元婴修士的剑意碾成粉碎。
眼前这道剑意，才正适合他们观摩。就是不知是万剑峰哪位筑基师叔。
万剑峰峰顶，姬钰寒冷漠的看着顾清羽所在的小院。霜雪在他身边飘然，在接触他衣角的一刹那瞬间消散。
浅色的眸在冲天剑意后，寒意慢慢融化。他伸手按压住腰间一块颤抖的玉佩。
轻声斥责：“玉不琢不成器，你就是太妇人之见，才差点害她陷入疯魔。”随着他的话语落，玉佩不再颤抖。
身后，白屏风内，紫云剑主跪坐在榻上。温着酒水，一口一口细细抿着。
“师兄说的狠心，什么封印已破修补无用。结果还不是花费三年时间，精心布下这个阵。炼神诀，好一个配合封印阵转化无垢心境的炼神诀。
说来惭愧，师弟我居然都没发现，她三年前只是凭借毅力爬上登仙阶。实际上，并没有突破问心境。难怪师兄说她只是一具躯壳。
师兄琢磨这套功法，花费三年，为的就是这一刻！
只是，师兄既然早就布置好，为何不能告诉我一声，害我白白担心。”
嘴上说着抱怨，眼中却无半点生气。
姬钰寒冷哼一声，傲然道：“那是我弟子。”
言下之意就是哪里需要外人操心。
紫云剑主吃瘪了一下，道：“对了，师兄。此事虽在你掌握内，但你那弟子也算平静了三年，为何心魔会突然在今日爆发，是本就时机已到，还是……被人挑起？”
姬钰寒站在走廊上，任由风雪袭身，雪白的长发随风舞动。
他站在那，面向顾清羽小院的方向。
“不管是时机已到，还是有人移形换面混进宗门，都无需在意。从突破筑基境开始，所谓的心魔，就已经困不住她。”
浅色的睫毛眨了下，他轻描淡写的道：“那人就留作磨刀石，又何妨！”
“师兄啊。你可真够狠心的，你座下的可是个女娃娃，当真不怜香惜玉！”紫云剑主戏谑道。
“滚！”一道冰霜之气打在酒壶上，冻成冰雕，姬钰寒直接下了逐客令。
炸毛了炸毛了！师兄炸毛了！
紫云剑主飞快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