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糕点下肚,她的耳忽然动了动,侧头看向伍玥,“他们来了。”
“我听见了。”伍玥理了理衣袖,那轻薄的春衫下,布满了各种致命毒药与暗器。
那贪食少女嘿嘿一笑,趁着这空暇时间,又往嘴里塞了几块糕点,“你说这次来的会是谁?我觉得肯定不是来找我的。”
她自问自答着,“小爷我做出的牺牲这么大,换了女装,怎么可能还被人发现呢。”
这话一出才让人恍觉原来他那清脆的有些分辨不出男女的声音,其实要更偏向于男性一点。
伍玥斜睨了他一眼,扔给他一架弓弩与袖箭,“你真当那些人有那么傻吗?这么久还没察觉出端倪。”
少年傻眼了,嘴里的糕点都忘了咀嚼,瞪着伍玥,“那你这一路还让我穿女装。”
伍玥轻笑一声,“我只在关东时让你换上女装,之后我可没提过。”
“你你你。”他气的手都开始颤抖,咬牙切齿,“混蛋,下次我再信你,我吴桑就跟你姓。”
闻言,伍玥脸上的笑更大了,眼中一汪盈盈秋水,荡出阵阵涟漪,“你姓吴,我姓伍,改不改姓在有些人读来不也是一样么。”
所以何必呢。
吴桑深吸口气,告诉自己,他一个男子汉,不要跟一个小女子计较,不值当。
转身打开窗户,翻身坐了上去,“走吧,我们该去见一见我们的老朋友了。”
说罢,他纵身跳了下去,紫色的身影如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轻盈灵巧。
在他身后,伍玥也随之悄然落下。
两人背对着身,看着身前身后那数名持着刀剑的男子,忽的都笑了起来。
“看来我们这次运气还不错,老办法吧。”
吴桑点头,“老办法。”
说话间他的袖中爬出数只黑色小虫,在他手指弹动间,展开背上翅翼,飞向前方。
无人发现,浑然间他们身边同伴的表情忽然变了,变得呆滞麻木。
等到那本应落在敌人身上的刀落在他们身上时,众人才发觉他们原来早已中了招。
刀光剑影,箭势破空,白与粉的花瓣随风飘落,而在那花瓣中还掺杂着淡粉色的粉雾。
等到众人从这场混乱的厮杀中清醒过来时,他们眼前的伍玥与吴桑。早已不见了踪影。
而他们也已再无力支撑,只看着那蔚蓝天空,不甘的阖上了眼。
踩在被春雨浸透的青石板路上,吴桑轻声哼起了民间小调,一蹦一跳的模样,好似刚刚那个下手狠厉的少年不是他一般。
忽然他的脚步停了下来,扭头看向身后,带着几分疑惑,“不对啊,你之前不是说这些人不傻吗,那怎么咱们每次都能这么轻松的逃跑呢?”
在他身后是撑着油纸伞,步履悠闲的伍玥,此时听到他的话,她缓缓抬起了伞。
伞下她的脸透着莹润的白,娴静淑雅,宛如每一个从她身边路过的江南姑娘,“轻松逃跑,可不代表我们真的逃出来了。”
那些目光盯着藏宝图的人,可没那么简单就甩脱。
他们的每一次脱身,看似全是他们自己的功劳,可实际上也有着另一些人的插手。
“不代表真的逃出来?”吴桑将这句话在脑海中转了个弯后,脸顿时垮了下来,苦巴巴的看着伍玥,道:“那你还不想想办法?你前几天不还说要去看你堂姐吗,你总不能跟我说,你和你堂姐有仇,想要打算带着这些人去报仇吧。”
吴桑可不信这种鬼话。
伍玥抬眸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这是第一次,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再有下次。”
后面的话伍玥没有说了,只轻轻一笑。
她笑得温柔,却让吴桑不由起了鸡皮疙瘩,搓了搓手臂,连忙朝她道了歉,才用带着几分怯怯的声音问她,“那你到底有什么安排?”
伍玥转了转伞柄,刷了桐油的伞面上的水珠,在她这转动间,缓缓滚动,落下,再次溅起无数水花,“你说,揽清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这突然跳动的话题,让吴桑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想了好一会儿,才用不确定的语气道:“应该,是个好人吧?”
“江湖上他的名声还算不错,等等。”吴桑的话停了下来,一脸迷惑的看她,“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不应该比我更清楚吗?”
刚才吴桑还没想起,现在反应过来,他才记起伍玥那个嫁到江南的堂姐,不就是揽清剑的夫人么。”
伍玥抬头瞥了他一眼却没回答,直扭头看向水潭中那碧绿的荷叶,“眼见和耳听,有时都不能作为一个去判断好与坏,善与恶的标准。”
语毕,她绕过吴桑缓缓前行。
吴桑站在原地想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想明白她的话,又看她身影越来越远,连忙追了上去,“哎,你等等我,别走那么快呀!”
少年少女的身影渐渐消失,只留下那被风吹皱的湖面,与荷叶上滴落的雨滴,泛起一道又一道湖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