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辫子往前一拉,掐住她后脖颈,低头笑说:“巧克力大盗,你叫什么名字?”
敲门声响起,裴辛夷挺直背,转身说:“谁?”
“南星。”
裴辛夷前去应门,只打开一道缝,一手掌在门框上,“有事?”
“裴小姐不是受伤了?”南星提起手里花布包的物什,不自然地揉了揉眉毛,“刀哥睇你受伤,让我来送药。”
裴辛夷直直地看着他,看得他眼神飘忽乱闪,轻声笑笑,“你不会骗人。”
南星咳嗽一声,大大方方承认说:“是我给裴小姐送药。”
“进来。”裴辛夷敞开门,往里走了两步,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
南星跟着她往里走,见此又踌躇地定在原地,“不是吧,这么快。”
裴辛夷笑着蹙眉,“你想怎么?”
南星指了指她,又指向衣架,“脱衣服做什么?”
“热。”裴辛夷拢了拢盘在后面的发髻,弯下腰来打开行李箱。
南星左右查看发现放在门后的电风扇,将其提起来走去床头柜前。他拔掉台灯的插头,再接上风扇的插头,好不忙乱。
裴辛夷已拿出烟盒,抽了一支衔在嘴里,用脚趾点他的背,“火。”
南星背部一僵,险些扑倒风扇。他一边站起来一边摸衣裤上的兜,最后掏出一盒火柴递过去,“刀哥讲女人最好别食烟。”
火柴擦亮,点燃烟,裴辛夷甩灭火星,扔了火柴,在浅浅烟雾里抬眸看他,“左刀哥右刀哥,他讲什么你都言听计从?”
南星点头,神情变得诚恳,“是啊,刀哥说的是真理,教会我好多。”
“那他教没教你勾女仔?”裴辛夷在床头坐下,抬手将电风扇扭转来正对自己。
南星的目光随着嫣红的指甲移动,顺着纤细的脚踝往上,在膝盖上方的裙摆处停止。他回过神来,对上她的视线。
“我又不是差人,聊天咯,你找上门来不想多坐一阵?”裴辛夷说着轻叹了一声,“这房间又窄又破,连把椅子都没有,你过来坐。”
见南星摆手,她问:“你来过几次头顿?”
“有几次。”南星答完才觉不对,将花布包里的瓶子盒子放在床头柜上,握着花布说,“裴小姐,药送到了,无事的话我先下楼。”
裴辛夷深吸了一口烟,“为什么我冇看见良姜?”
南星顿了顿,说:“裴小姐认识他?”
“各个都晓得我是来替五哥拿货的,找不到良姜我拿不了货,拿不了货没法回去。”
南星没想到她这样直接,神色微变,“……良姜在哪你不该我问,拿不拿得到货也不该问我。”
裴辛夷笑得眉眼弯弯,“我问谁,裴繁缕,还是阮决明?”
“葬礼事大,明早出殡往莱州走,裴小姐早些休息。”南星丢下这句话便离开,不忘关好门。
裴辛夷倒下去,望着天花板,轻叹道:“是鸩但啦!”[5]
无所谓啦,她没得选,第一次来越南已逃不开。不对,出生时已注定,名字就是诅咒。
只是仍难以教人确信,阮家二公子是他,令人畏惧的“佛刀”真的是他。
扑了灰的回忆纷然涌来。
烟蒂落在地上,如任人拿捏的人生落在地上。
裴辛夷松开箍在脖颈上的手,拿上医用酒精与换洗的衣服去对门的浴室。
浴室的窗户与客房的正好组成直角,视野依旧被大树的枝叶遮蔽,不过树桠间有一处大的空隙,得以望过去一观后院山景。后院铺了碎石,参差不齐的树影投在地上,犹如志怪图鉴上的剪影。
裴辛夷处理好伤口,倚在窗边赏景。一切都沉入夜色,一切都朦胧,倒也无景可赏,只是想事情到出神。
忽地,她看见树影动了。空气确是闷热,但几乎感觉不到风,她确信那是人的影子。
胖的影子分化成两抹,原来是你侬我侬的一对情人。
再一瞧——哗!是阮决明与裴繁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