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蓝啊,云真白啊,保留总是试图往外跑,或许是被什么神秘的力量召唤了,御坂假装无所谓地说着闲话,才不是想出去玩呢,御坂口不对心地隐藏着真实的想法。”
某个再普通不过的周五下午,美琴带着零食到医院探望自己的四个“妹妹”的时候,御坂10032号看着窗外说出了这样的话。
虽然看上去没什么表情波动,但果然是在撒娇吧?
这些孩子。
“……知道啦,知道啦。”美琴看着面前四个一模一样的妹妹,接过了10032号在其他三人羡慕的目光中摘下的护目镜,“这次又轮到你了,对吧?那么老规矩哦,天黑之前要回来,不然姐姐我会被某个邪恶的女人无情地把脖子拧歪。”
“老规矩”就是在天黑之前,美琴会在医院里顶替某个妹妹,而这个妹妹可以毫无顾忌地暂借美琴的身份到处游玩。
早就预料到了这件事,因此在来医院之前美琴已经打探好了黑子、初春这一天的巡逻路线,以及佐天的游玩计划,最大限度地避免熟悉自己的好友跟妹妹撞上。
“那么今天要去坐摩天轮和过山车哦,会带SWEETEST的水果糖回来分给御坂们。御坂说出计划好的行程。”10032号熟练地模仿美琴的姿势提起书包,冲美琴竖起大拇指,“Thank you and good job,御坂向姐姐大人表示感谢和肯定。”
“注意安全哦。”
美琴挥着手目送她出门,随后转向了空荡房间里剩下的三个妹妹。
“那么接下来做点什么呢?最近很流行推理游戏——”
“工作哦。”御坂13357号说道,“御坂借住在医院里,每天也要为医院做一些‘工作’。今天10032号的工作是清扫住院区三楼走廊地板,御坂偷偷笑着告诉姐姐大人残酷的事实。”
“诶?什……什么……”
“给。”10039号双手捧着拖把递到美琴手里,“姐姐大人加油,完成清扫后差不多就到下午茶时间了,虽然考虑到姐姐大人在这方面的熟练程度……放心,御坂会给姐姐大人留一杯红茶和一小块蛋糕的,御坂如此安慰着。”
……被算计了!
美琴接过拖把,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过,由于三楼病房只有一半左右住着病人,因此实际上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的工作量。即便途中有个男人好像走错了路,在刚刚拖好的地面上踩了一串有来有回的脚印,但有着意外丰富的宿舍公共区域清扫经验的美琴还是很快清扫了大半走廊。
在只剩下接近楼梯的部分后,她暂停了打扫,单手扶着拖把,另一手拿出手机,看向刚刚收到的消息——是由最后之作转发的、学园都市之外的某一个御坂发来的照片,虽然没有写地址和个体编号,但从照片上灿烂得过分的阳光上明显可以看出这个御坂是在靠近赤道的地区。
大海、阳光、椰子树,标准的夏日场景中,那个比其他妹妹黑了一层的泳衣御坂戴着墨镜、套着游泳圈在对镜头比“耶”。最后还有一句附言:“御坂的知识储备中包含各种泳姿的要领,但是借助泳圈的浮力漂浮在海面上真是太轻松了。御坂如此对自己的造型作出解释。另:请上位个体转达姐姐大人。”
“真好啊……如果跟她交换一下午我倒是很乐意。”美琴给最后之作回复了一个笑脸,随后一边吐槽一边收起手机,继续了清扫工作,“10032号这家伙……算了,谁叫我是‘姐姐大人’,对吧?”
然后,在清扫到走廊尽头、推开通往楼梯的门的时候,她跟正在下楼的某个人对上了目光。
某个总是在各种地方很巧地碰到、前一天刚刚跟她互相嘲讽得差点大打出手、她现在压根不想理的白毛。
然而对方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地开口打起了招呼。
“是你啊。”
“……你来做什么?生病了吗?”
“喂喂,你就在期盼这个吗?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老子只是被长点上机要求补上身体检测才来的。”
这人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说话难听。美琴面无表情地答道:“并没有‘期盼’你生病。还真是过分的揣测,到底是怎样阴暗的内心才会把别人想的那么坏啊。”
“我说,你们说话怎么越来越像那家伙了。”
下意识地想要反驳“那些孩子可比我客气多了”,然而美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并不是“你说话像那些家伙”,而是“你们说话像那家伙”。
……结合之前借用他家厨房时候的事情来想的话,这家伙果然压根分不出她跟那些孩子吧?!
不知道为什么多少有点不爽,但也是情理之中,毕竟她们长相完全一模一样。
而且这样的话,被耍也是活该吧?
有点恶趣味地想着,美琴尽可能平静、甚至目光带点呆滞地直视对方红色的双眼:“如果你说的是姐姐大人的话,御坂和姐姐大人的基因是一致的,因此相似也是情理之中。御坂认真地解释着……”
说实话,“姐姐大人”这个词从自己嘴里说出来还真是有点奇怪。
“说话的方式不是基因决定的吧?”一方通行不客气地摆着手,打断了她的话,“不过果然你们对那家伙很推崇啊。”
由于不知道怎么接话,美琴看着他没有动。
“对了,那家伙最近还来看你们吗?”
“是,姐姐大人每一两周就会来。御坂……”
“我说,这么久了,还是改不掉你们这恶心的说话方式啊?”
这些孩子没把通过御坂网络学到的所有骂人话都在他身上应用一遍,可真是好脾气。
美琴现在就想把这个对自己的妹妹们肆无忌惮口出恶言的家伙从楼梯上一脚踢下去。
显然这个构想难以实现,于是她只是没好气地问道:“御坂有那么令你生厌吗?”
“哈……怎么突然问这种话?”少年忽然僵住了,好像不可置信一样地看着她,“你们也会在意别人的看法了啊,有意思。”
“请正面回答御坂的问题。张口就是‘恶心’什么的,是会令人感觉被讨厌而伤心的。”
“是这种说话方式让人讨厌啊,又不是说你们……再说了是你先说老子内心阴暗的。”
“在此之前你先对御坂的问候做出了恶意的揣测。”
“那种话到底哪里像‘问候’了?”
美琴没好气地用拖把向他脚下铲去。
“请让开,御坂要继续进行打扫工作了。御坂决定不再理会这个无理取闹的家伙。”
“……到底谁在无理取闹啊?”
“……说真的,长点上机就不会开一门礼仪课专门来教教他怎么说话不会让别人想要打死他吗?!”
一直到清扫工作结束后的下午茶时间都快要结束时,美琴依然因为这场短暂的会面恼火着,并且第不知道多少次地以全新角度吐槽着这件事里一方通行的恶劣表现。
“就算开设了课程,那个人也只会在课上睡觉吧,御坂19090号毫不客气地指出。”
“另外恕御坂直言,假装成御坂的姐姐大人有一点幼稚,扑哧,御坂一边在心里说着‘好可爱啊’一边忍不住笑出了声。御坂10039号补充着。”
“‘可爱’什么的就算了,我在很认真地生气!啊,说起来,你们经常会见到那家伙吗?”
“因为上位个体需要定期进行身体检查,因此每个月都会见面,不过御坂并不是很想理会分走了姐姐大人注意的那个人……所以,为什么‘姐姐和妹妹们的茶话会’要提起那个人?御坂果然还是对刚刚提到的‘那个被留级生的怨念诅咒的制服’的都市传说更感兴趣。御坂13357号要求着新的话题。”
“御坂10039号赞同。”
“那个人不是姐姐大人也不是妹妹们,因此需要被排除在此次谈话之外,感受到危机的19090号……咦,10032号好像刚刚在外面的走廊里遇到了什么人,御坂……”
标志性的描述性语句刚刚开头,休息室的门就被“砰”的一声重重推开了。
“喂,御坂!”
出现在门口的是有着白色头发和红色眼睛的、从那种跟友好完全不沾边的笑容上来说已经气急败坏了的、少女们刚刚的吐槽对象。
“御坂美琴!哪个是御坂美琴?!”
看来10032号遇到的是这家伙。并且,似乎经过某些鸡同鸭讲的对话后,自己之前的伪装已经被拆穿了。
美琴不动声色地把茶杯放在桌子上,和其他三个妹妹一起看着他。
“既然能够发现御坂不是姐姐大人的话,应该也能从御坂当中把姐姐大人分辨出来吧。如果做不到的话,未免有些失职,御坂努力地避□□露出嫌弃的情绪……”
“你们这些家伙的语癖根本藏都藏不住啊,那家伙可比你们高明多了。”
完全没有理会从门外赶来的10032号,一方通行在打量过房间里的四个少女后,把手伸进口袋里,十分恶劣地笑着发出了威胁。
“喂,御坂,如果再不站出来的话,你知道你落在老子家里的这玩意儿会怎样吗?”
少年张开手,露出手心里那个挂绳断了、但是本体完好无损的呱太吊坠。
四个御坂妹妹齐齐地叹了一口气。
美琴像是装了弹簧一样地跳了起来。
“住手啊!不要伤害我的呱太——好疼!”
一直是最后之作专属的手刀这一次狠狠落在了「原版」的头顶。
“下午遇到的果然是你吧?被你耍了啊,混蛋!”
不像是被手刀劈过后只会大喊着“不要再打御坂的头”的“被监护人”,美琴把呱太装进裙子口袋,然后两只手一起抓住了一方通行的衣领。
“还不是因为你根本分不清,在怪谁啊你这家伙!”
“是你这个无聊透顶幼稚透顶的初中生小鬼在故意伪装吧!”
“少废话了,给我向这些孩子道歉!为了之前说的那些过分的话!”
吵架再次趋近白热化的时候,手里还提着糖果店的购物袋的御坂10032号出声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
“有一些事情需要姐姐大人和那个人的帮助,所以可以先停下来吗?御坂意犹未尽地打断了这样幼稚的对话……”
“嘁,什么啊,你们才是小鬼吧?”
总归,争吵被打断了,几人重新落座,美琴没好气地松开一方通行的衣领,坐在了单人沙发上。
休息室并不宽敞,多了两个人之后更是显得狭窄。由于座位不够,御坂10032号和10039号挤在了一起,而看起来有着完全不担心背后攻击的底气的一方通行坐在了美琴所坐的单人沙发的扶手上。
“说吧,什么事?”
“御坂被人跟踪了。”御坂10032号一边分发着糖果,一边平静地讲述着,“事实上,这种事并不是第一次发生,从两周前开始,御坂们多次在外出的时候察觉到跟踪者的存在。”
能够共享记忆和经验的其他几个御坂妹妹也跟着说起来。
“对方跟踪和反跟踪的水平很高,即便是掌握了特种兵级别的反跟踪能力的御坂也未能得知对方的身份和目的。”
“这个个体曾经巧合地发现对方当中有看起来像是外国人的存在,这大概也是一个调查方向。但是——”
“——经历了刚刚的事情之后,御坂有了自认为更加绝妙的主意。”
一方通行带着一脸“老子受不了了”的表情抓起了自己的头发。
“真是够了,你们非要用这种……”
在这些少女的“姐姐大人”警告的目光下,少年替换掉了自己常用的形容词。
“……怪异的方式说话?不就是想让这家伙假扮成你们然后把跟踪者一举干掉?”
19090号竖起了拇指:“NICE,言简意赅,御坂发自内心地夸赞道。那么,姐姐大人——”
“当然可以啦。”对这种事一向非常热心的美琴一口答应了,“今天似乎有点晚了,再说了你们也刚刚回来,现在出去的话可能反而会引起对方的怀疑。那么明天还是老时间?另外这件事跟这家伙有什么关系?”
10032号解释道:“今天的跟踪者观察了很久才开始靠近御坂,因此御坂推测,是在判断这个御坂是御坂还是姐姐大人。”
美琴忽然想起了那个让自己拖地的工作量无故增大的家伙。
“……难怪有个奇怪的男人走到一半,看见我后转头又往回走了。原来是在观察?”
一方通行轻轻地嗤笑了一声:“啊,果然分不清吧?”
在座的、长得一模一样的五个少女都没有理会他,继续着自己的讨论。
“所以,会有一个御坂假扮成姐姐大人,先行出发去‘逛街’,用来麻痹对手。”
“那么跟这家伙有什么关系?”
“在这里的御坂们最高也只有level3,比姐姐大人差太多了,一旦遭到试探,就会很容易暴露身份……”
这些孩子的思维还真是缜密啊。
美琴点了点头:“所以跟这家伙一起出去的话,就算遇到什么事,只要他出手就行了。看起来这家伙在气死人之外也还有点作用啊。”
“喂,老子可没答应……”
“那么就这么决定了——明天轮到10039号外出了,对吧?”
第一位的意见被少女们的共同意愿代表了。于是20个小时之后的第二天午后,戴上了护目镜的美琴在御坂10032号、御坂13357号和御坂19090号的指导下学习着拆装御坂妹妹们标准配置的F200R冲锋枪时,一方通行和提着美琴的书包的御坂10039号并排离开了医院。
在某些大家都不想提及的事情成为过去时后,几乎从来没有像这样长时间地独处过的两方沉默地步行着。
直到漫无目的地走出一条街的距离,御坂10039号才主动开口:“只是走路却不说话,会不会显得跟姐姐大人太不一致了?御坂回忆着姐姐大人的健谈,苦恼地发出提问。”
“那家伙确实话很多。那么你随便说点什么好了。”
御坂10039号认真地思考着:“根据御坂的知识,‘闲谈’往往是没有明确内容的。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