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三日，宜嫁娶。
九皇子李昭易十五岁那年娶了平南郡王的嫡女作正妃，后嫡女难产而死。
十年间，李昭易再也没娶过正妃，就连侧妃也很少纳，算是上京难得一份的深情。
而十年后的今天，李昭易要重新娶妻了。
更甚至，还是正妃和侧妃同一天上门的。
连带着李巍和元芷也起了个大早——元絮是给九皇子做侧妃的，为了保证正妃赶上晨迎昏行的制度，元絮只得卯时三刻出嫁。
元芷是去陪元絮出嫁的——哪怕元絮是长，但元芷毕竟先出嫁，已经不是姑娘家了，算得上妇人了。
两人都穿着青玉案（颜色）素面衣袍，只不过李巍穿得是长袍，而元芷穿得仍是留仙裙。
两人到达尚书府的时候，天色还是暗的，星光垂落着，月亮也仍旧宿在云层。
尚书府的丫鬟早早站在门口等候，手里提着粉色的灯笼，面上是规矩的笑意：“请世子爷世子妃安，老爷在正厅等着。”
尚书府内部也是一片夜色，偶尔有着粉色的灯笼装饰，发出幽幽的光。
元清任坐于正厅，他看见李巍的身影，眸内闪过一抹惊奇，视线扫了一眼旁边垂着头的元芷。
“下官有失远迎，见过世子。”
“唉，怎么能让岳父大人给晚辈行礼呢，”李巍不管不顾的也俯身行礼，解释说着：“虽说，阿芷过来就可以了，但总归是天色暗，晚辈害怕阿芷一人出事，便也厚着脸皮跟了上来。”
两人相互寒暄一番，李巍忙说：“岳父大人，阿芷在这里也什么事，要不让阿芷先过去陪陪姐姐。”
元清任这才将视线移到仍站着的元芷身上，喝了口茶：“那阿芷先过去陪陪阿絮。”
元芷俯身行礼：“谢过父亲。”
尚书府的丫鬟连忙领着元芷往前走去。
西花苑在元芷回到尚书府的时候，元絮便将院子还给了元芷，此后，她便一直住在隔壁的迎春苑。
迎春花向来坚强，哪怕此时寒气过重，仍是不忘在空中迎展着自己嫩黄的花瓣。
元絮的屋子里早已烛火通明，丫鬟站于院内，高声喊道：“大小姐，世子妃过来陪您了。”
屋内也传来其他丫鬟的声音：“世子妃请进。”
门被打开了。
元芷拨开珠帘，眼眸便直接正对着铜镜里的元絮。
元絮高坐于梳妆台旁，她身穿淡粉色宽袖嫁衣。面上已经涂了一层胭脂，衬得她更为温婉。
铜镜里的面容笑着，眉间蕴了层喜意。
她很高兴？
为什么？
“世子妃请坐，原谅妾身无法行礼。”
元絮的乌发被全福夫人小心的梳着。
“大喜之日，自然以大小姐为主。”
元芷随意找个位置坐下，似是害怕生疏，连忙垂下眸子。
元絮以为她们两人再也说不上话时，突然听到旁边有声音怯懦的问：“是父亲将你许给九皇子的吗？”
元絮一愣，此时她的乌发已经完全被盘了起来。
表面看上去，元清任并没有亏待她，除了这身刺眼的粉衣之外，剩下的衣饰和元芷成亲时简直一模一样。
元絮温柔的摇了摇头：“虽说父亲为了保全…我的脸面，并没有将我的身份公布于众，但依我目前的身份，父亲是可以将我嫁于其他根基不如尚书府的公子。”
“但是，都不是九皇子。”
她扭过头来，很温柔的笑了起来，眼眸深处亮光明显：“世子妃，我很早…就想嫁给他了。”
好叭。
元芷迎着她的视线，窗纱外面的天色仍旧很暗，有风吹来，迎春花发出嗦嗦的响声。
元芷行了个平礼：
“祝大小姐嫁于良人。”
元絮也起身行礼，只不过，她的头仍旧比元芷低了些：“谢世子妃，愿世子妃与世子白头偕老。”
若她们不是如今这副处境，元絮其实也愿意和这位妹妹成为闺中密友的。
但，偏偏又是这副场景。
她欠她良多，这辈子都要还不清了。
时辰到了。
丫鬟扶着元絮来到了大厅。
元絮双眼含泪向元清任行礼：“自此，阿絮便告别父亲了。”
元清任也难得眸含喜意：“阿絮起来吧，先坐着吧。九皇子前几天与父亲说了，今日会过来接你的。 ”
“谢过父亲。”
元絮坐在一旁，丫鬟赶忙将盖头盖在她的头上，遮住其面容。
元芷也俯身对着元清任行礼：“父亲。”
“起吧。”
李巍合着眸子向元清任翻了个白眼——弄得元姑娘杀他全家了一样，每次看到元姑娘就拉着一张脸。
元芷只得站在李巍的身旁。
她刚站着，袖子被人扯了扯，元芷垂眸看了过去，只见李巍抬眸看向她，双眸亮晶晶的，他的唇动了动，似是在问“累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