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衫不仅对上京连接周围州府的路线熟悉,而且对梧州的地形也极为熟悉。
上京有他的线人,更有甚至还是个位高权重的线人。
呼延于说得那个“他不是说目前南朝国事亏虚”中的“他”究竟是谁?
桑衫为何要停在梧州刺史府?
三、二、一。
门又被敲响,外面传来清脆的声音:
“桑夫人,桑夫人,开门啊,本小姐大发慈悲过来找你玩了。”
元芷再次起身将门打开。
梧州刺史膝下只有一个孩子梧澄,是以,养成了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娇蛮性格。
可能是因为很少有同龄的女郎和她玩耍的原因,元芷一到府内,梧澄便非要黏着和她玩。
门外站着一个少女,她的身材不是很纤细,相反有些肥胖,大而圆的眼瞳镶嵌在肉嘟嘟的脸蛋上,反而,显得多了几分可爱。
梧澄看了眼元芷屋内的饭菜,眼一瞪,头上的步摇不规矩的晃荡起来:“桑先生怎么只让吃这些东西啊,能吃饱吗?”
“走走走,本姑娘带你去吃些好吃的。”
元芷的眸间自然流露出迟疑,她比划了下。奈何,梧澄这人性子急,根本不理会她的比划,直接拉着她的手,带着她往外跑:
“跟着本小姐决定不会让你吃那些垃圾玩意的。”
她们刚跑了两步,门外的侍卫拔出利剑:“梧小姐,我们老爷说了,夫人身子骨弱,不能随便见风。若是你带着夫人出去,夫人回来就生病了,梧小姐可愿承担这份责任?”
梧澄拉着元芷的手,高声道:“承担就承担。桑先生天天让夫人窝在府内,那肯定会生病啊。而且,就那些饭菜,狗都不吃,让夫人吃?”
她话音刚落。
慢悠悠的脚步声响起,桑衫从院子外进来,眸光依旧温柔:“梧小姐说得是,在下只是一时担心夫人的身子,倒是忘了带夫人出府游玩。”
别看梧澄一副胆大的样子,但其实胆子超小,也不知为何特别害怕桑衫。
梧澄只看一眼桑衫,身子发颤了起来。
“至于饭菜,”桑衫扭头笑眯眯的问着元芷:“月亮,你感觉饭菜很难吃吗?”
元芷摇了摇头,向梧澄比划着。
她说,
没有很难吃的,我挺喜欢的。
梧澄快速的将视线移开,她的身体不自觉的抖了抖,强按压住内心的害怕,嘴硬的小声嘟囔道:“一点肉都没有,全是草,当你夫人是兔子变得吗?”
桑衫面上的笑意加深了许多,他难得破天荒的伸出手来:“夫人,跟在下出去逛逛,可好?”
“老爷!”
桑衫的视线扫过刚才的侍卫,侍卫顿时低头不语,他又将眸光移到元芷身上,加重了语气:“月亮,过来。”
他的面上始终带了浅淡的笑意,看上去温和好相处。
他生气了。
元芷看着他略微浅绿的眸光,她弯唇笑了下,将手搭了上去。
梧澄看着这一系列的反应,连忙提起裙摆利落的跟上,她转身对身后的大丫鬟道:“蓝绿,别跟着我,我要出府玩。”
元芷的头上搭着斗笠,金灿灿的锦袍并不和上京的衣裙那样能很好的修饰身材,而是宽松的挂在她的身上。
风一吹,衣料松垮垮的飘荡起来。
梧澄跟在元芷的身后,难得见了个同龄人,她叽叽喳喳的说着:“本小姐带你去见见世面。”
元芷略微颌首,头上的斗笠轻轻的飘动起来。
梧刺史府的大门极为气派。
两头石狮子蹲立在门口,两层足以容纳十几人的台阶蜿蜒而下。
元芷的手腕被桑衫拽得生疼,但她仍低垂着头亦步亦趋的跟着他走。
她的余光瞄见两个穿着蓝袍的男子沿着台阶上前。
他们走得很慢,比上京贵女的步伐还要慢。
两队人马正擦肩而过。
元芷却注意到其中一个男人的手,骨节分明,手背的青筋不知为何暴戾的鼓了起来。
他的手动了动,廉价又枯萎的铃兰花手串慢悠悠的探出了头。
元芷顿了下,连带着脚步都慢了半步。
身后的梧澄好奇的看着他们,声音带着无奈和惊悚:“本小姐真的没想嫁人啊。”
随即,她又指出手,刁蛮的说道:“你们,不准踏入本小姐的家。”
“梧小姐此言差矣,梧刺史必然是为梧小姐考虑,才设法想出了比武招亲一事。”
他们争论起来。
明明近在咫尺的声音,却不知为何飘散到很远,风声似乎都止住了。
桑衫敏锐的注意到元芷的脚步放慢了半步,眸光垂落,声音放低问她:“夫人,你怎么了?”
元芷说不出来说,她只能用手比划了两下。
和人争论着的梧澄却突然扭过头插口道:“肯定是没吃饱啊,走走走,桑夫人,本小姐带你去吃饭。”
元芷并不知道桑衫窝藏的线人是谁,也不知道他带了多少兵马。
元芷的手下意识蜷缩了下,她冲着桑衫摇了摇头。
头上的斗笠却轻微晃动起来,擦过铃兰花的花尾。铃兰花颤巍巍的动了起来,却只堪堪擦过斗笠的边缘。
桑衫正了正元芷的斗笠,垂眸看向元芷的眸间,嗓音温柔又低沉:“月亮,你怎么了?”
元芷伸出手来,她比划了下,又轻轻摇了摇头。
没事,衣袍有些不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