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二年,六月二十七日。
这种感觉又来了,可是她还能做什么呢。
就算她阻止了,还有下次,下下次。
只要荀慧的心结没有解开,这场局就永远破不了。
临走前,她塞给荀慧一张纸条,上面写的是:
荀慧,我们暑期一起去荀镇吧。
她不知道荀慧会不会把她的这句话放在心里,但是却也是目前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也算尽力了。
这时候,她突然想到一句话:死人的嘴巴是最紧的。
现实的荀慧是离世了,可是就算在世的荀慧依然不肯吐露出一个字。
晚上,躺在床上,君凝烟想到这里的江展。
她没有像上次那样让他教数学,也不太常主动打电话给他。倒是江展,基本每隔一天就会打电话过来,也就说些有的没的,还跟她汇报《我是山姆》看到第几遍。
他说等到看完第四遍的时候,大概就要暑期,他就可以来凌怀找她了。
鉴于上次的经历,她却没有勇气再给他肯定的答案,只能说一些不痛不痒的敷衍话。
铃声响起,是江展。
昨天没打,今天准时,每隔一天,就像他的任务一般。
君凝烟看了一瞬,接起:“江展?”
“嗯,在干嘛?”对方声音清和,如二月的春风。
“在想事情。”
“嗯?那能跟我说说什么事吗?”
十六岁的江展也是一旦熟稔起来就会得寸进尺的混猴模样。
“江展,如果我们暑期能相见,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是我想听的,还是不想听的呢?”
“我不知道,但我挺想告诉你的。”
“那好,我三十号考完,下午就可以去凌怀了,到时候我可以去找你吗?”
“可以,我们也是三十号考完。”
“你几点考完?”
“下午五点好像。”
“我是下午两点半,算算时间,压一压的话应该可以去学校接你的。”
“江展。”
“嗯?”
“如果我们这次见不到怎么办呢?”
如果明天我就会消失怎么办呢?
那这个梦,也不会在了吧。
都会消失。
那边的江展听到这话清了一下嗓子,君凝烟能预测到他接下来会说出什么话来。
“那你说阻止我们相见的不可抗力因素是什么呢?”
这个问题她无法回答。
对方见她不说话,直接问她:“还是说你不想见我?你要躲着我?”
她下意识地反驳,“不是。”
“那不就好了,时间、距离我来解决,保证分秒不差地站在那边等你。等你出校门的时候,肯定能看见我。我那天会穿印着‘君凝烟’三个大字的衣服,你应该一眼就能看见吧。”
“???”
君凝烟想象那个场景,脸色微变,“不至于吧。”
不怕丢脸吗?
“至于。”江展坚持。
君凝烟觉得现在的这个江展,很像十八岁她刚遇见的江展。
她按下轻扬的嘴角,“好吧,那你穿吧,我到时候把江寒也叫上,让他看看你这个丢人的哥哥。”
“嗯,你多叫几个人。”
君凝烟想起上次江寒跟她说荀慧自杀前,给她打了电话,但一直占线,所以没有接到。
于是,跟江展又聊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她在等。
入梦之后,她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等。
等结局到来的过来是特别难熬的,于她而言,或许不知道结果更好。
她是站在上帝视角吗?
不是。
她不想站在道德制高点,去谴责任何一个人,因为已经没有意义。
梦醒之后,回到现实,事实依旧无法改变。
成年人的世界,总会以自我利益平衡或收获为最终的结果。
她,同样也是。
于目前而言,没有任何证据指向荀慧的自杀是因为遭受到了什么打击或者磨难。
如果是原生家庭使然,那君凝烟又能做什么呢?
她什么都不能做,也做不到。安慰再多,还是需要荀慧自己走出来。
那这些梦的目的又是什么呢,她究竟进入了谁的梦魇。
谁又偷走了她的美梦。
没人告诉她。
可是,她又绝不能再让荀慧以这样的方式结束。
君凝烟爬下床,拿起手机拨打荀慧的电话,很快被接通。
“荀慧,你在哪里?我来找你,好不好。”
“我在家啊,太晚了,不要来了,你不要复习吗?后天就考试了。”
“那我明天还能见到你吗?”君凝烟说这话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自己语气里的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