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云水县这个名字太笼统,甚至还有口音译错的可能,茫茫四海,无从查起。所以我才迟迟没跟你解释。”
“你要解释什么?”曜星只当谢玉辰狡辩,本不想再听下去,可是此时的谢玉辰因背光而立,夜光下面目模糊不清,眼睛却透着水光。
他刚才发泄一通,早已失去力气,对着谢玉辰竟再也说不出恶毒的话。
“你说的那个忘恩负义、抛妻弃子的人根本不可能是我。”谢玉辰咧嘴一笑,“你不是说,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吗?那你会是这样的人吗?”
“我自然不是!”曜星大声否认,“我当然不会跟你一样。”
他差点就上了谢玉辰的当了,反问道:“你若不是,那只能说明我根本不是你的儿子!”
反将一军。
“你当然是我儿子!”或许别人会对此有猜疑,但是谢玉辰却从不会,他打心底里就认定曜星是他的亲儿子,尽管被神医确诊无子十几年。
“我会向你证明,我从未抛妻弃子。”说完,谢玉辰没等曜星回应,直接翻窗而出,落地时腿一软差点摔倒。
曜星看着空无一人的窗户,窗外一轮皎洁的月亮挂在夜空,如此不近人情,不懂人间喜怒哀乐。
他走过去,啪一声关了窗户,躺在床上,闭眼入睡,呼吸逐渐轻缓,似乎从未有人来过。
不知过了多久,眼角遽然滑下一行清泪隐没在鬓发里,越来越多,越来越快。
渐渐地,屋里就传来一阵阵的低声啜泣。
屋外。
谢玉辰背靠着墙心如刀绞,在阴影里听着曜星的哭声,逐渐咬紧牙关,眼睛通红,双手慢慢紧握成拳,青筋一根一根迸起。待屋内的声音逐渐停歇,他才向着来时的路走去。
第二天一大早,桑瑶刚打开房门,就看到曜星在门外等着,她一惊,赶紧跑过去。
“怎么了?过来怎么也不敲门,跟娘亲还客气什么?”
“娘亲,我们今天真的走吗?”曜星脸色不是很好,整个人也没了平日的精气神。
“昨天就已经安排好了,今天就走。”桑瑶长舒一口气。
“那,我们还去看爹爹吗?”曜星不想去,觉得耽误时间。他隐隐有些不舒服,不想去面对一个空坟。
知道曜星是说之前提过的拜祭之事,桑瑶看出了他的不情愿,又想起上次的变故,想了想:“那我们以后有机会再去,他就在那里。”
或许可以等谢玉辰他们搬走了再回来住几天也不错,一时又想起当初谢玉辰提出一起去的事,情绪有些低落。
曜星看出桑瑶的动摇,赶紧上前牵住她的手,说些俏皮撒娇的话。两人没一会儿就开开心心得往门口去了。
因为昨天桑瑶有交代,寸心寸云一大早就收拾好了守在马车边等桑瑶他们过来。此时看见母子俩,赶紧迎了上去。
只见桑瑶这次没有特意更换旧衣,而是挑了一身崭新的裙子。
粉白色锦缎裹胸,下坠白色荷花百水裙,挽着淡薄的胧绢纱,腰间坠一条天蓝色丝带,挂了个小荷包,坠着晃晃悠悠。披了一件蓝色紫苑白纱披风。简单梳了个青云莺丝髻,这还是她跟寸心学了许久才能见人的发髻。头上斜斜插了两根光亮的小银簪,倍感清秀自然。
反倒是手上牵着的曜星,穿着不打眼的小劲装,脚蹬一双灰扑扑的小马靴。不像娘亲牵着儿子,倒想个贵人领着小侍童。
桑瑶待曜星上了马车,不顾曜星的催促,在车边站了一会儿,好像在等什么人。最后看曜星要下车,赶紧弃了心思,踩着脚凳上了车。
寸心见状,赶紧爬上去伺候,而寸云则转身走向了后面存放财物的马车。
“娘亲,你刚刚在等什么?”曜星看桑瑶有些神不守舍,心下委屈。
“没什么,别多想,困不困?可以趴在娘亲身上睡一会儿。”桑瑶本来想着,谢玉辰说不定会把承诺书拿出来还给她,再不济也会派秦伯过来说一声,结果什么都没。
整个门口,除了他们整装待发的车马队伍,没有一个人出来,哪怕是道别。想想也是,都撕破脸皮了,哪里还能奢望这些。
看曜星现出疲态,小孩子本就贪睡,昨天发生那么多事他肯定也没睡好,今天又起的早。一时又有些气恼,应该准备些吃的,万一路上饿了也好。果然还是经验太少了。
寸心一上马车,赶紧拿出旁边的折叠小茶几,几下利落地打开,又敲了敲车厢,一个小暗格弹出来,里面摆着一个一个的木格,在桑瑶好奇的目光中打开。
只见里面摆满了各色糕点和坚果零嘴。
“寸心,你太贴心了,我刚还在想,忘记准备在车上吃的了。”桑瑶一下就高兴了。
寸心不敢居功,赶忙回道:“这是主子提前交代好的,并非奴婢想得周到。”
她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但是他知道秦伯昨晚的话是什么意思,不遗余力为主子加分就是对的。
刚想伸手拿一块云片糕的曜星听见这话,手‘倏’得一下缩了回去,蜷缩在桑瑶怀里,闷闷地说了一句困就闭眼睡了。
桑瑶随手拿了一块不知名甜糕,撩开窗帘,看着马车逐渐远去的宅子,微微出神。前路漫漫,真的会一切皆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