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把江一桃带到他的办公室,当然不是为了办公。在他办公室的外面,连着一个可以观景的小平台。他拉着江一桃到了平台上,现在正好是能看到落日的时候。又凭着楼层的高度能俯瞰到H市大半的街道。
“记得我们在电梯里说过什么吗?”林渊问。
在上行的电梯里,为了缓解紧张的气氛,林渊提议他们可以赌一赌最后成交的金额。江一桃觉得不会高于林氏资本的底线,于是他们约定超过底线多少钱就在顶楼接吻多少分钟。单位换算是江一桃自己说的,每十万一分钟。现在超出三百万,他们要接吻三十分钟。
江一桃松开林渊的手,站到他对面,探出双手挂在他身上,“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会赢?”
林渊拦住她的腰,“我知道自己会赢,但是不知道能赢多少。”
江一桃看着林渊的眼睛,她就喜欢他这种平静的笃定,在这种对视中,她缓缓开口,“嘿 siri,倒计时三十分钟。”
“好的,现在开始倒计时三十分钟。”
他们在落日下接吻。天台温柔的风拂过他们的脸,余晖为他们镀上一层橙红色的轮廓,这一刻安静的缠绵是这对璧人的奖赏。
打断他们的并不是计时器结束的提醒铃,而是林渊的电话铃,林渊本来没打算接,但江一桃把他的手机从裤子口袋里摸了出来。她睁开眼看到屏幕上那个备注的时候,放在拒绝键上的手指挪开了。
二人分开一段距离,江一桃把手机递给林渊,“你外公的电话。”
林渊已经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外公的电话不会响这么久。他接过手机,按了接听键。
江一桃在这边把手机的倒计时关停,并保存截图。
她没心思听林渊的电话,只在天台上四处踱步,每个角度都能看到城市不一样的风景,这里真是块宝地。很快她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原木风的秋千椅,上面窝着一只白色的猫咪——是超逼真的抱枕。她走过去,把猫咪挪开,坐上了秋千,把猫咪抱到怀里,还给他顺了顺毛,“是真的就好了。”她自言自语。秋千没荡起来,她就下来,把猫咪放回去。
转身看到正在找她的林渊,“小桃,外公住院了,我得回一趟林家,再去医院看他。”
“要我跟你一起……”吗还没说出口,她已经想收回这句话,第一次见家长在医院里还蛮奇怪的。
她的迟疑被林渊看在眼里,林渊抿唇笑了,“我让Luna送你回去。”
江一桃点点头,整个人放松了一点。
“都住院了,是不是很严重?”江一桃问。
“上次胃病没好全,外公就吵着出院,在他答应了我们如果再发生胃出血,就回去住院的情况下我们让他提前离开了。现在情况也不算好,但是都在大家意料之中。”
林渊一脸平静地讲着这些内容,把江一桃送到电梯口。江一桃给了他一个拥抱,并且向林羡平问好。
林家的别墅在离林氏资本不远的别墅区,开车十分钟就能开到。林渊把车停在门口,打开大门径直走入。他叫了几声陈妈,没有人回应。有钢琴声从二楼传来,听上去不欢乐的曲子。他静静听了一会儿,是《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肯定不是陈妈弹的,唐叔在医院忙外公入院的事情。
林渊沿着楼梯走上二楼,那几个熟悉的错音忽然入耳,他听出来这是外婆弹的版本。不是有人在弹钢琴,应该是书房的唱片机还没关掉。他来到走廊尽头,书房的位置,伸手握住门把的时候,忽然想起唐叔让他有空打扫一下书房。那还是他在隔离点做志愿者的时候,唐叔对他说的话,从那以后他还没有进过这个书房。
他握住门把手的手迟疑了,耳边的乐曲越来越像勾他的诱饵。这首曲子是外公年轻的时候未经外婆同意悄悄录下来的,在跟外婆分开之后才制作成黑胶唱片。从前一直保存在书房里,偶尔拿出来听一听。外公常常跟他提起年轻时候创业的故事,从来没讲过他跟外婆的故事,但是每次一放这首曲子就是一个人坐在书房听一天。
林渊还是打开了书房的门,他下意识去看门边的唱片机,上面那张独自旋转的黑胶唱片,比曲子本身更单调寂寞。他调停了机器,原本已经可以离开,去外公的房间收拾几样日用的东西。但他注意到了那张硕大的书桌上摊开的笔记本和剪报。
外公很少这样放着混乱的书桌不管,他的书房任何时候都是整洁而一尘不染的。或许他就是在这里发作,然后被唐叔带走的。林渊带着疑惑走向书桌,他本来只想收拾整齐书桌,但还是被全英文的剪报吸引了注意力。报纸看上去很久,应该是很多年前的旧报。
他读了一两张的内容,都是在介绍一个研究数学领域的女性专家,英文名是Gardenia,音译为加德妮娅,意译为栀子花。他猜想这是外公搜集的关于女儿林栀的信息。外公从来不提这个从二十岁就与他断绝关系的女儿,却在晚年多病的时候开始搜集她的消息,怕不是觉得自己行将就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