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人拔出武器的铮鸣声,唤回了拉格的注意力。
此时来不及多想,拉格昂首拔剑,坚定而明亮的眼神越过人群,面若寒霜地剑指黑胡子宣告着“吾神在上,我剑之所指,必将所向披靡,我会用你的鲜血祭奠吾主的荣耀!”
于是,随着娜基丝的一声令下,两军就像高速启动的战车猛烈地对撞在了一起,双方都开始凶狠地进行殊死搏杀。
率先相遇交战的肯定是领军的黑胡子与娜基丝,当时在树林里的时候,因为有树木草丛的遮挡,再加上偷听时无法靠的太近,拉格其实并没有看太清黑胡子的长相,只记得他蓬松杂乱的黑发和满脸的大络腮胡子。
可当黑胡子策马靠近时,拉格才看清,虎背熊腰的他有着超乎常人的体重和壮硕身躯,青筋迭暴的两臂肌肉正夸张地鼓起,一头黑发下原本还算端正的五官,被一道从嘴角划到耳后的刀伤破坏殆尽,两道阴森的目光从乱发的缝隙间射出,透着一股子令人不寒而栗的邪恶。
他的武器并不是一般维京贵族偏爱的长剑,更类似于后世流行于中世纪的费舍尔斩剑,加厚加宽的剑身加上他如黑熊般的蛮力,使他和手持巨锤的娜基丝打的难舍难分。
庞大的身躯却没有影响他每一次斩剑劈刺的速度,裹挾着阵阵劲风的连环剑招,从上而下,刀刀直击娜基丝的要害。
而铁锤回防速度慢,防守力薄弱的弱势也让娜基丝开始落入下风。
另一边的拉格也陷入了鏖战之中。原本她与希格娜位于较为安全的后方战区,此时敌方的主要战斗力都已被以娜基丝为首的一众高武力值女战士所牵制。
但不知为何,希格娜和拉格共乘的战马突然失去控制,嘶鸣着往前狂冲。
巨大的惯性让拉格瞬间失去了平衡。在从马背跌到地面后,拉格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固定用的绳子竟然早已断开,现在只有前端的一部分还绕在她的胸前。
但身在战场,容不得走神,瞬间一个矛枪呼啸着向她射来,被武技老师锻炼出来的战斗意识,使拉格条件反射地将凝固神力作用于手中的盾牌,在挡住矛枪的同时,就地一滚,躲开了一旁敌人劈来的凶险一刀。
虽然拉格暂时保住了小命,但在乱军之中,到处都是狂奔的战马,和撞在一起厮杀的双方,让她一时无法快速找到希格娜的身影,只能勉力在神力的加持下挡住四面八方扑来的敌人攻击。
但拉格毕竟只有十岁,与成年人的力气差距加上频繁使用神力带来的疲惫感,正极速地透支着她的体力。
在这种情况下,她挥刀的速度越来越慢,她甚至开始无法第一时间分清敌我,只是机械地挡下砍向她的武器,然后将手中的利刃送进对方的身体。
就在这时,一声“小心”从拉格背后传来,拉格当时甚至能听到从后传来的,刀刃划过空气的声音。
这时,她已经来不及闪避,拉格在心里做好了挨上一刀剧痛的准备。没想到一回头,就看见一个高举着大刀却没有砍下的士兵。
士兵的脸上甚至还凝固着死前凶狠的表情,微张的嘴巴显示着他的错愕,胸口冒出的刀尖还在涌出一股股的鲜血,随着他向前倒下,刀被顺势拔出,拉格看到了站在后面救了自己一命的奴隶奥拉夫。
还没等拉格感谢他救命之恩,就被奥拉夫一把拉开,还一刀砍掉了另一个偷袭者的右臂。
被砍掉手臂的士兵哀嚎地就地打着滚,鲜血随着他的剧痛挣扎喷了拉格一脸,瞬间,他被一旁的族人一个补刀结果了性命。
不等拉格抹一把脸上的鲜血,奥拉夫又砍翻了身旁经过的一个骑兵,一手把骑兵的尸体从马上拉下后,提着拉格,就顺势翻身上马。
“殿下,很抱歉冒犯了您”奥拉夫一边说着,一边甩了一下缰绳,控制着战马撞开四周围扑过来的敌人。
奥拉夫一手护住拉格,丝毫不受限制。手持大刀,所到之处砍倒了一片,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
“不,奥拉夫,刚刚是你救了我,等我们赢得胜……”拉格话没说完,就看到侧面而来,想趁着奥拉夫回防另一侧时,趁机进行偷袭的骑兵。
拉格迅速调整了一下身体角度,用盾牌挡住了刺向奥拉夫盲区的偷袭。
拉格接着说道“等我们胜利了,你的英勇有目共睹,我会让你脱离奴隶身份,让你恢复自由身,”拉格一边寻找机会配合奥拉夫的劈砍进行补刀,一遍补充说道“你救了我的性命,我还会请求父王母后,赐予你贵族的身份作为奖励”。
听闻前半句的奥拉夫并没有太大反应或者欣喜,但听到“赐予贵族身份”的时候,奥拉夫竟然顾不得冲杀,诧异地低头看了拉格一眼。
看着奥拉夫惊讶的表情,拉格不禁想着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但表面还是保持着一脸淡定的样子。
对此奥拉夫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收回了目光抬头继续专注于眼前的战斗,却在不知不觉间进入了黑胡子的视线范围内。
看到不远处的拉格后,黑胡子用力推开了娜基丝捶下的巨锤,不再与她纠缠,调转马头,向拉格直冲而来。
随着双方距离的不断缩小,拉格甚至能听到黑胡子□□那匹可怜战马的沉重喘息声,脸上仿佛也感受到了战马因超载呼出的热气。
“嘭”又一次武器的碰撞,黑胡子一刀劈下,奥拉夫艰难地用剑抵住,谁知狡猾的黑胡子只是虚晃一招,他的目标其实是拉格。
他利用自己力气比奥拉夫大的优势,劈下的大刀只是为了牵制住奥拉夫的双手,好用另一只手握短刃,直捅他怀中的拉格。
拉格见状也迅速用附着凝固神力的盾牌挡住了刺过来的短刃,她充分利用自己身材小的灵活优势,趁着黑胡子两手都被钳制住,迅速挥剑刺向黑胡子胯下战马的眼睛。
本来就气喘吁吁的战马在剧痛之下拼命挣扎,嘶鸣一声后轰然倒地,黑胡子顿时重心不稳,也从马上跌落下去。
见此,黑胡子并没有太过慌张,他毕竟对战经验丰富,在倒地的瞬间,他一把抓住拉格手中握着的盾牌,把她顺势也拉了下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间,拉格被强制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她并不能接受这种被强制操控的方式,但她又无法指责尼奥尔德的确救了她一命,很明显尼奥尔德的战斗水平高出她太多。
看着他操纵着自己的身体快速地松开手中的盾牌,顺着黑胡子的发力方向,抽出腰间的短刃直插对手的下半身。
逼退黑胡子的同时,足尖抵住地面用力一蹬,身子贴地向后倒滑顺势躲开了疾驰而过的马蹄。
借着黑胡子视线被马匹遮挡的有利时机,他身如闪电,动作迅疾纵跃腾挪,几个起落间飞速向距离最近的奥拉夫跑去,被他一手提起重新放回马上。
身体的感知重新恢复了,但疲惫感却开始啃食着拉格的意志,她知道她的身体中上次补充的生气已经全部用完,尼奥尔德不得不离开她的身子。
接下来只能靠拉格自己了。
其实战斗并没有开始很久,但高强度的神经紧绷让拉格已经没有了时间的概念。
她强迫自己提起精神,用盾牌格挡,用大剑收割敌人的性命,用长剑挥开偷袭的弓箭。
汗水、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但她抽不出空去擦拭,直到头顶传来奥拉夫的闷哼声,鲜血再次喷洒在拉格脸上。
拉格这才发现,不管是奥拉夫,还是别人,甚至包括她自己,身上都有着不少的伤口。环顾四周,尸横遍野,哀嚎声、嘶吼声、喊叫声与兵器撞击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手臂上的超负荷运动带来的酸痛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灌了铅的沉重与麻木,拉格抬头望去,她甚至能看见奥拉夫耳侧的伤口冒出的鲜血,已经多到完全盖住了那里烙上的奴隶纹身。
四周有敌人的尸体,也有朝夕相处了两个月的族人的尸体。
她们有的张大了嘴巴,神情痛苦地倒在地上,有的瞪大了双眼无神地望着天空。
曾经那双眼睛也曾每天含笑看着自己经过,曾经那双嘴巴,也曾与隔壁邻居争执,只为评出谁的金发染的更好看。
而现在她们都死了,也许她们不曾畏惧死亡,也许她们的灵魂真的会回归瓦尔哈拉,但拉格看着眼前的一切还是又一次感到了刻骨的悲伤。
拉格感觉自己也似乎听到了死神在耳边的低喃,她快撑不住了,她快死了吗?死亡能不能带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