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东,不停问路,七扭八歪,终于在三个月后瞄见了火神山炽热无比的尖尖。
离山脚还有十公里时,流火就焦躁得走不动了。
它噗噗喷着响鼻,不安地来回奔蹄,甚至往后拐去。
无论慕容天怎么扯动缰绳,无论阮青山怎么呦呦叫唤,都不能前进半步。
最后,阮青山只好率先跳到地面,示意慕容天下马。
脚爪刚碰到地,她就感觉不大对劲。
太暖了,根本不像冬季的土地。
——不愧是火神山,热流竟然能够蔓延方圆十公里。
慕容天拍拍马背,让它在此安稳待着,便走过来抱起她:“等我打通灵脉,再勤加修炼,就可以带你御剑了。”
他蹭蹭狐狸的脸,笑道:“阮阮,先委屈你了。”
她把头靠在少年尚且清瘦的肩膀上,感觉有点硌。
没什么肉啊,16岁,还没长开呢。
蓦地,她瞥见一颗汗珠,晶莹剔透,像颗海里的珍珠。
小小的水汽费力地从毛孔里钻出,又紧挨着挤作一团,才形成这么漂亮的一颗。
它滑溜溜地从额头滚下,又摔入深深的锁骨,碎成一滩透明的湖,没了声息。
她盯着那颗汗珠,魅惑的狐眼里若有所思。
随即,她猛地一挣,落到地面。
“阮阮!”少年在背后喊道。
喊什么,热得都冒汗了,还贴着狐狸肚皮干什么呀。
她身体一张,飞身窜了出去。
你不热,我还热呢。
“阮阮!”少年在后面追着喊。
她控制着速度,让少年既不至于追上,又不至于落后,就这么不远不近地保持着距离,跑向火神山深处。
好烫。
感觉脚掌要烧起来了。
越靠近中心,越是生出热得要化成浆水的恐惧。
她不由伸出舌头,像小狗喘气一样,给自己散热。
“阮阮!”少年也是又累又热,气喘吁吁,“地面太热了......你会烫伤的!”
“过来!到我怀里来!”
她实在觉得难耐,但是不想贴着少年——那样更热。
她就跳到人后背,屁股坐在背包上,两只前爪扶住少年的肩——这才觉得好受些。
她略一低头,就发现少年的脸上、脖子上全是湿漉漉的汗,估计也是热得不行。
她就扬起尾巴,用那最为细小的尖尖勾出一滴晶莹的汗液,再猛地甩飞。
就这么来回甩了五六次,少年身上的水总算少了许多。
她正暗自欣喜,只见少年回头看她一眼,鼻子蹭到毛茸茸的尾巴尖。
她看着这场景,竟是有些呆了。
不得不说,自己的大尾巴真的很漂亮,火红火红的,每一根狐毛都细致柔软,又蓬松宛若白胖团。
横在少年白皙如玉的脸侧,更是显出一种异样的美感。
......什么美感呢?
大概是“人与自然”?
她被自己逗笑了,耳朵尖动了动,被少年察觉了。
“笑什么,阮阮?”少年温柔道,“写给我看吧。”
她不理,爪子一伸,朝前指去。
快赶路!赶路要紧!
————
等他们终于到了山脚入口,已经热得走不动路了。
周围......周围的一切都是红色,红色的山岩,红色的地面,红色的天空......
他们眼前的空气被扭曲了,热浪一阵一阵袭来,无情地侵蚀他们的神智,叫他们只能软倒在地,化成一滩不知死活的泥水。
身上的皮肤如同被烤烂般,“滋滋”地破开皮,再撒点油花,估计就入味了。
细软的狐毛卷曲起来,尖头开始发黑,一股烧焦羽毛的气味萦绕鼻尖。
就在她趴在地上迷迷瞪瞪时,面前出现了一双格格不入的脚。
之所以说“格格不入”,是因为整个空气都是红的,而它却是白皙而富有光泽的。
红白交织,尤其是这样恐怖的红与这般柔和的白相互碰撞,竟产生一种独特的冲击。
就像她尾巴横在少年脸侧一样。
“你们是谁?”那双脚问。
这声音,听起来是个年轻男子,语气还算和善。
是和他们一样、慕名前来的“客人”呢,还是火神山的主人——火神君?
她正暗自猜测,只听慕容天低声应道:“我们......是从赤狐山来的。在下阮思归,背上是我的灵宠,阮阮。我们久闻火神君大名,特此前来拜访......”
“原来是客人。”男子笑道。
也不知他施了什么法术,他们周围一下就凉快起来,滚烫的岩石、发红的土地也霎时恢复了颜色,变得祥和而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