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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七点,两人准时出发。
陈安娜买了最早一班从雾城南站开往九江省的动车票,由于日期临近开学,车站里挤满学生,无论人们喧闹吵杂的谈话声还是刺耳的广播声,都让姜青妤难以忍受。
好不容易上了车,她找到座位,一声不吭地扭过头去,脸皮白得简直像张纸。
……果真是个娇气祖宗。
陈安娜把行李箱抬上货架,问她要不要用平板看电影。姜青妤搭理,她就没再管,打开笔记本继续做自己的项目。
这趟列车时长足足七个小时,陈安娜工作一路,姜青妤睡了一路。
到站后随便将就吃点儿东西,再转大巴去丛安。
丛安是九江省下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县城,经济落后,地域狭小,唯一值得一提的是当地有许多山,大山里藏着几个古怪的原始部落,曾被拍成纪录片,一度引来各路好事者和记者作者们的注意。
然而到了当地,他们便会发现这里具有极强的排外性,任何一个生人的到来都会惹来当地住民们的防备与警告。
山下姑且如此,群山更是险峻。在没有导游的情况下,他们根本没法抵达传说中的神秘部落,反而在旅途中因各种意外横死山间。
据有关部门统计,丛安县网络曝光率最高的那两年,拢共死了18个自称‘野外求生专家’、‘神秘学爱好者’或是‘探险博主’的外乡人。
他们的尸体无一例外都是些腐烂发臭的肉沫骨头,被草草丢弃在杂草中,全靠残留的衣物碎片、背包和手机证明身份。而另外一些上报失踪的冒险者,则连尸骨都难以追寻,永远地消失在大山里,成为山的一部分。
这组数据很快得到省政府的注意,发布相关限行令,规定每年到访丛安的外乡人不超过50个,每季度不超过10个,严格禁止一切以游玩冒险名义的集体活动展开,这才有力地制止了更多悲剧的发生。
随着时间的推移,丛安渐渐回归平静。
不过也是当地人流量太小的缘故,经济发展受限。丛安至今仍未建立火车站,没有大巴没有公交,只能靠过时的人力摩托充当交通工具。返乡者必须经历整整一个半小时颠簸曲折的山路,方能真正眺望到丛安,回到他们贫瘠破旧的故乡。
这座小县城囊括的土地满打满算不超过62平方公里,户籍人口18万人。
陈安娜要去的金河镇在更偏远的北方,镇里有且仅有两所小学、一所初中、一间比较像模像样的镇医院,一间最多同时容纳四个人(前提是两人一间)的宾馆。
道路两旁尘土飞扬,建筑矮小,这便是陈安娜去世父亲临终仍缅怀不已的地方。
她对这里毫无感情。
倒是姜青妤人生第一次坐这么长时间的车,下摩托时,脸色由纸白转向灰白,远远看去活像一具行走的尸体。
估计她也经不起其他折腾,陈安娜开了间房,把对方留在宾馆,自己独自出门。
她们明天登山。
在此之前有必备的东西要买。
——当然不是现代化装备,金河没有那种东西,一台彩电或老土的诺基亚,足以变身为小镇科技最前沿的高端产物。
她要找的是其他东西。
凛冽的西风下,一颗百年老槐树枝条光秃抖动。陈安娜立在树旁,从背包里拿出一卷腥臊味浓厚的羊皮卷,再次辨认上面记载的文字,总结‘信徒仪式’第一阶段的要求。
时间: 凌晨四点半。
日期不限,须晴天。
任务: 徒步翻越白灵山,抵达白灵村。
可否带导游: 外乡人可。
是否需要在山间过夜: 否。
特殊条件: 一、必须途径「环湖」,攀登过程中所有人只许饮用「环湖水」。
二、不得杀生,不得见血。
三、黄昏前进村,不得延误。
……
一阶段还算简单,镇上药铺摆有各类自制的驱虫避兽香囊,外加特定的白灵村村民会偶尔下山,在相识的镇民家里过夜。
陈安娜依照奶奶的叮嘱找到其中一名,以上一任村长孙女的身份说服他做导游,又买了些饼囊,谨慎地收好羊皮卷,回到宾馆。
回来时,姜青妤仍一动不动躺在床上,楼下看店老板说她没有出过门。
陈安娜递出一张十元纸币,在老板欢天喜地的笑容中接过一瓶‘哇哈哈’牛奶,回房洗了个澡,不到十点便熄灯睡下。
第二天凌晨两点。
一片暗夜之中,闹钟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