镂空的雕窗溜进了几束阳光,穿过空洞洒得萧泠一身斑驳。阳光滑过她的眼帘,她眼波流转,长睫轻颤道:“方才见贵妃娘娘前来拜访,泠儿疑惑所为何事?”
皇帝听她问起郭贵妃却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轻飘飘地抬眼看了门口一眼,仿佛在说着什么家常:“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有关那个漠北太子,还有……前段时日里蛰京民间的一些流言。”
他说着,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缓缓放下手中的桃花酥,眉头微皱:“前些日子泠儿你的谣言闹得满城风雨,也不见得有人出来帮你说一句话,朕身为一国之主也只能暗中打压,却还是管不住悠悠众口。可今日贵妃却主动提起此事,跟朕坦白了这件事的因果缘由,并亲自出手解决了此事。”
“如今风波已平,朕也已经下令,罚萧皕禁足一个月,让他自行反省了。既如此,这件事便就此作罢,永不再提,泠儿觉得如何?”
萧泠听见此话内心猛地一惊,本以为这郭贵妃会选择将此事烂在肚子里,永不公之于众,却不曾想她竟主动坦白,以免夜长梦多,丝毫不给人抓住把柄的机会。
像她那种聪明的女人,很清楚这宫中的生存之道。
萧泠眸色一暗,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不失礼貌地笑道:“无妨,身正不怕影子斜,既然贵妃娘娘已经解决了祸端,那儿臣也没有理由死咬着不放,毕竟……皇兄与我乃是亲兄妹,无论如何都是血浓于水。”
皇帝见她如此大度一是有些惊讶,不由得抓着萧泠的手放在掌心中,紧紧握住:“泠儿啊,你受委屈啦……朕的泠儿是真的长大啦……”
话锋一转,皇帝突然又提起盛玄胤:“那漠北二皇子,不过是一个不受待见的质子,在漠北受万人唾弃的丧家之犬……泠儿啊,即使他那张脸长得不错,你也一定要自持,切莫被他勾了心魄。”
“父皇把儿臣想成什么人了……”
萧泠百般聊赖地把头靠在皇帝的膝上,略有不满地喃喃道:“父皇不必多虑,泠儿自有分寸,才不会鬼迷心窍呢。”
皇帝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他伸出大手极其轻缓地顺着萧泠的长发抚摸着,突然想起了日后的行程:“再过几日就是春搜日了,朕今年准备将带着后宫嫔妃和所有皇室子女一同前去,泠儿觉得如何?”
“后宫嫔妃久居深宫,适当出门透透气有何不可。其他兄弟姐妹也都宅在自己府上,今年春猎确是一个打破隔阂,增进情谊的好机会。”
萧泠说着略一停顿,抬眼观察皇帝的脸色。熏香的余烟袅袅,丝丝缕缕纠缠在空中,绕得萧泠眼中的皇帝容颜都蒙上了一层薄雾,朦胧而温柔。
她微不可察地长舒一口气,唇角微扬:“不如让那漠北质子也一同前去,反正他身娇体弱,也掀不起什么风浪。这样一来能表现出我们商丘对他以礼相待,让外边那些有关我们虐待质子的言论不攻自破,二来也是在他面前一展我商丘雄风,彰显大国气度。”
在一片沉静中,萧泠抬头对上皇帝的目光,声音自若:“父皇觉着如何?”
商丘皇帝闻言垂下了头。他一直以来就对盛玄胤没有一点好感,平日里萧皕他们欺辱盛玄胤,他也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自半年前萧泠和盛玄胤那件事一出,他一怒之下将盛玄胤禁足冷宫,也是让他足足受够了苦。
前些日子皇后和他提起此事,说要将盛玄胤放出来,他也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在他眼里,盛玄胤不过是一只蝼蚁,随时都可以被他捻碎。
于是在萧泠提出这个想法时,他也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便立刻答应。
萧泠欢呼一声,趴在皇帝的膝盖上蹭了蹭:“多谢父皇!”
皇帝看着自己膝前因为他同意了她的提议而心花怒放的萧泠,一股怜爱之情油然而生。
他联想到了什么,慈爱地拍了拍萧泠的肩膀,声音温和磁性:“泠儿,你可去见过你母后了?”
“前些日子在瑶华宫见过,母后一切安好,还很惬意呐。”
皇帝闻言哈哈大笑:“既然见过,你竟然没发现你母后的异常之处?”
萧泠一时有些不解,她歪了歪脑袋问道:“异常之处倒是没有,儿臣看母后心情似乎不错,面色红润,容光焕发的……”
皇帝抿嘴笑着:“容光焕发就对了。”
他又拿起一块桃花酥放进嘴里细细咀嚼着,一边连连点头道:“实在是美味。泠儿,取些桃花酥给你母后送去吧。”
在萧泠的一脸迷茫中,皇帝终于决定告诉她缘由。
他开口,语气极其轻缓:“再过几月,泠儿便要有个皇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