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昭意没理,点了下头就往里走,她之所以来这主要是为了拉关系,犯不着天天和李都言对呛。
衣摆却忽地被一股大力扯住,李都言看自己被无视了很是不爽,咬牙切齿道:“别以为你现在有了婚约我就不敢动你,只不过是个挡箭牌,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李小姐还是慎言,令父设了如此盛宴,恐怕不希望看到各家女眷互相为难。”身后的声音倒是耳熟,是上辈子自嫁人之后就销声匿迹的琼琅郡主尹姜。
她自幼便随军北上,性子向来直爽率真,最是不喜那些弯弯绕绕,一门心思想着保家卫国。
可惜官家多疑,这次回京之后便下旨赐婚,将她困在了后宅的一方小小天地。
这次明着说是个赏花宴,也多半是个鸿门宴,前世郡主对她多有照拂,明里暗里不知道替她挡下了多少祸事,现在报答一番也未尝不可。
宴席过半,女眷们结伴游园,领头的不知是哪家千金,估计是得了人授意,提议来场友好比试,项目定的是射船中靶。
水面上早早停了几叶游船,船中悬靶,各家千金都跃跃欲试,尹姜走到试了试弓弩,转身递给宁昭意一把,“这个重量看看趁不趁手,给你挑了把轻些的。”
宁昭意接过来,确实是较轻的白羽弓,当下也不再推脱,搭弓射箭,拉满弓弦。
竹箭破空而去,正中靶心,众人纷纷叫好,议论不愧是镇远侯的女儿,英姿飒爽叫人佩服。
有了带头的,各家女眷有爱玩的也跃跃欲试,尹姜还在惊讶她进步居然这么大,正打算搭弓争个第一;
李都言更是不甘示弱,学着宁昭意的样子就要放箭,却手腕一抖差点射中小舟上的掌舵人,惹得众人一阵哄笑。
她气不过要再试,被几名关系近的姑娘劝住,“言儿,我们都知晓你的琴艺卓绝,今日又何必和一块靶子置气,倒不如给我们一个亲耳听琴的殊荣?”
一时周围的大家闺秀纷纷附和,“一直听说李家千金擅抚琴,看来今日有幸得以听闻仙乐了。”“实在是叫人心生喜意!”
李都言被捧上了天,也没理由再推脱,立刻吩咐下人取古琴来,转头却假惺惺地望向宁昭意,不疾不徐道:“常听闻宁家的女子惊才绝艳,不知今日雅兴,宁姑娘可否与在下同奏一曲?”
“当然,能与李家千金同奏,是在下的荣幸。”宁昭意倒是丝毫不虚,幼时母亲请了先生逼的她边哭边学的琵琶没想到能在这时派上用场。
她借了把琵琶抱在怀中,轻轻拨了拨弦。
这么多年她从未在外人面前演奏过曲子,众人自是以为她只是装腔作势,都围了过来准备看个笑话,尹姜也为她捏了一把冷汗。
此时天地浩荡,湖心亭中正有两名女子相对而坐,弹琵琶的女子温婉灵动,轮指似珠玉落盘,指尖拂过绵绵情丝;
抚琴的女子虽琴艺高超,却似乎总想和对面人争个高下,一招不慎倒是错了一拍,好在琵琶琴音巧妙地转了一段,这才安稳回到原来的曲目上。
声动梁尘,游鱼出听。
一曲终了,掌声和赞赏声几乎是踩着最后一个音符响起来。
众人早转变了风向,从期待她出丑到现在全是溢美之词,也只不过是一曲前后,宁昭意却没理诸多赞美,垂了睫羽佯装头疼。
眼看少女身子一歪就要往地上倒,身侧的几位女眷忙扶住她,个个嘘寒问暖,一时间庭中乱作一团。她借口要到旁边歇息,连扯带拽给尹姜拉走了。
上一世出尽了风头以至于被官家想起来要忌惮的自然不是宁昭意,她藏拙多时,倒不如说显得宁家后继无人。
上一世的比试,自然是琼琅郡主一骑绝尘,却招了赐婚的祸事,被困在后宅蹉跎了一辈子。
“怎么忽然头疼,你前些日子落水估计风寒未愈,我还是给你叫个郎中来好好瞧瞧吧。”说着尹姜就要吩咐下去,被宁昭意赶忙拉住,赶紧言明自己没事,
“倒是你,这次匆匆忙忙回来,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好去迎接。”
两人散步越走越远,宁昭意注意着尽量找人少的角落里,见四下无人这才急忙言语:“现在京中势力波谲云诡,你不好好在边疆守着,现在回来,恐有人要对你不利。”
尹姜倒是混不在意,顺手折下一支杏花枝戳着石子路,回道:“官家看不惯我们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一直想寻个由头把我嫁出去,只不过没找到哪个适合接手的草包,我是躲不掉这一劫的,倒不如早做打算。”
“你……是有心上人了?”
“那倒没有,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自己糊涂出嫁的。”
明明上辈子就是被胡乱指了婚,现在在这装什么大尾巴狼,真是叫人不放心。宁昭意心下暗诽。
两人继续逛园子,并且约好了今晚去宁家畅饮一番,宁昭意把父亲藏了几坛桃花酿的事儿抖了个底儿掉,这才得了琼琅郡主青眼。
远处两位身着锦绣华服的男子正在对弈,下人匆匆来报,呈上各家女眷的表现,其中特地谈到了宁昭意琴艺和武艺表现都十分亮眼,且前些日子刚与太子订了婚,属实是春风得意。
“这宁家,看来是铁了心打算站在兄长那一边了。”男子重重掷下一枚黑子,“枉父皇多年器重,却是没能看透这一家子。”
“罢了,也不能放弃拉拢宁家,大厦往往是从内部攻破的。”下人道了声“诺”便要退下,转身又被男人叫住:“刚才和宁家嫡女一起走出去的是尹家的?”
“正是,琼琅郡主尹姜,镇守边关有一阵子了。”下人忙不迭地回道。
“多留意留意,寻个由头递个折子上去,这郡主的婚事怎么能不上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