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欢迎仪式上的失误就不追究——但是,你不是每次开会之前都会提前很早到吗?那之后每次会议还有案件,我除了前三次碰到你,你却借故有事走开以外,就再也没有提前碰到你了——不是,我想跟你单独说一下话就那么难吗?每每都找不到那样一个时机,每每......”。
金李焕皱着眉头,目光沉沉地看着她,似乎很难理解这样躲避的行为。
“是你误会了”,姜厚树面对这样坦然的指责,只思考了一瞬,就这样回答了,然后反问,“但是你想和我说什么呢?”。
金李焕听到最后一个反问顿了一下,却是又立时皱起眉来,“不要转移话题,我们现在说的是你为什么不搭理我的这件事,我想和你说什么还是解决完了再说吧!”。
姜厚树被这样的推脱搞得有些不耐烦了——她本来也不是个多有耐心的人。
“金李焰你……”,她忍无可忍。
“我叫金李焕”,他一下打断了她,然后又陡然有些落寞似的,“你看,你连我的名字都记错了”。
“抱歉……”,姜厚树的火一下子就喷不出去了,只好压了一下。
尽管脸上五颜六色地变幻着,她还是尽量温和了,“那之前的误会也不追究了--现在你有什么话,可以平和地,慢慢地说,我都会听的,就算是废话也可以,作为补偿--只此一次”。
“之前的为什么不追究了?为什么只能听这一次呢?”,金李焕不解,“还有,你为什么觉得我要跟你说的话就是废话呢?”。
姜厚树就不解了,甚至有些火气,“那你这么来,要追究的话,那不是连同那次欢迎会上的也要一起算?我只不过不小心打了个喷嚏,你就用那种......眼光看我......这是算不清的。所以你想说什么就说好了,至于说什么”,姜厚树耸肩,“那这就是你的事了”。
金李焕微眯了眼看她,好半晌才迟疑了一句,“你对所有人性格都这么直接?”。
姜厚树顿了一下,听不出是不是嘲讽的意思,只好也斟酌地应了一下,“我性格就是这样,是独处型的。我听那些对我来说无意义的谈话会头痛的——那是真的,所以我才会做这份工作,所以也才每次都提前去开会的地方--什么也不干,就是只是看着地,在感受着那时的那个地点的时空而已,因为我需要提前预防,不然我会控制不住的”。
“控制不住什么?”。
“控制不住发脾气啊。就好像现在,我累了,也不高兴,更不想昏了头地朝你发脾气,如果能让我提前缓一下的话,我们的谈话会好很多的”,姜厚树直看着他,突然笑了一下,然后笑容又很快收敛,好像刚刚那一切的争执从未发生过的那样。
“如果每件事都需要这么郑重的话,那么你一天能做的事,应该也就只有工作了吧?”。
姜厚树微点头,见金李焕仍看着自己,只好说,“万幸的是,我对其他的事也并没有什么兴趣”。
“听上去很凄惨的样子......”,金李焕不由自主地说了句。
姜厚树的脸色却是变了,但还是及时控制住了语气,“你觉得你这样说合适吗?对一个长辈?”。
“什么长辈?”,金李焕莫名有些慌了,最多算前辈吧!
“我大你9岁……”,姜厚树拖长了尾音,似乎终于找到了可以“对付”他的方法,声音略显得意。
但那得意只停留了一瞬,仍觉困扰袭来,她这样提议了一句,“不然就到这里就可以了?我自己打车回去--你去聚餐吧!时间快来不及了......”。
“啧啧,又来”,金李焕摇了摇头,复又重新启动了车,向前驶去,“不管我是气恼了真让你下车还是气不过的开车,反正都达到你的目的,你这可真是好打算......”。
而被哂笑的姜厚树已经能自动忽略他话中的刺了,反正只要他能按自己的想法走就好,至于哪一条她并不在意。
当车将将地停在楼下时,金李焕下意识地往车前向上看了一眼,“你住几层啊?”。
姜厚树刹时解开了安全带的手一顿,也不拉着放回去了,而是一下子放开,直听到那“吧嗒”一声的脆响,她的身体抖了一下,有些歉疚。
“不好意思,太用力了......”,姜厚树拉开车门,朝他笑了一下,然后下车站定,“那祝你晚上玩得愉快!”。
金李焕愣愣地,似乎不敢相信她就这么叉开自己的话题。
他一下子熄了火,大口喘气,然后打开车门,绕过车头,大步朝她走去,一下拉住了不断瑟缩退后的姜厚树的手臂,眉头紧皱,很是郑重。
“我跟你说,我最不喜欢别人这样和我说话了。我不过是想问一下你住几层而已,有什么话不能说的,那你就说不能说就好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又不是那种不通情达理的人,为什么非得这样忽视呢?我理解不了”。
姜厚树被弄得也很不悦,火气就冒了上来,“理解不了就不要理解了。没有人规定我必须活得像你期望的那般坦然,你也没有非要了解我的做法的必要--当然如果你必须要的话,那也请尊重我--我是可以开个玩笑,也可以用别的话回答你,但我不想、也懒得,不过就算这样,我也还是用别的方式告诉你了,我想这点你还是得感激的......”。
姜厚树长出了口气,看向他,“大人的世界,远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直接的......所以我想你需要换种方法生活”。
她说着,然后沉了脸色,手臂蓦地用力往下一坠,想要把自己的手挣出来。
只不过可能是金李焕握的实在太用力了,隔着衬衣的皮肉扭曲中,她不禁痛呼了一声,眉头紧皱了起来。
似乎是直到这时,金李焕这才发现自己这个身高一米八多的男性,抓着一个才一米五多的女性的举动是有多么地不合时宜--尤其是握着那盈枯不止一握的细瘦手臂,他更加觉得自己越发不堪了起来。
他倏地放开了抓住她的手,原本想要道歉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那沉静的脸,他就说不出口那话,相反的,隐约中还有一股恼怒升了起来。
他说不出口,于是只好寻求新的突破口,“你是不是嫉妒我才这样?因为觉得我拿走了原本属于你的东西......”。
金李焕话音未落,姜厚树就一手捂着疼痛的手臂,侧身而去。
他只好又一个跨步,伸出手臂拦住了她的去路,目光坚持地看她--看样子是誓要得到个答案了。
姜厚树叹了一口气,神色却颇有些屈辱,目光直直地看他,“我是那种因为交流会妨碍工作,所以可以舍弃交流的人......你觉得我会是怎样的人?”。
金李焕闻言默了默,垂下了手臂,头低低地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似乎有些尴尬了起来。
然后他突然就笑了,还耸了耸肩,“哎,鉴于我们共同的职业,我认为你这种行为是舍弃小爱生活,展示大爱精神的表现呢!真是令人值得称赞的精神......”。
“看,你不也是一样也用这种招数?”,姜厚树无情的打断,然后嗤笑了一声,冷冷地说了一句。
“我向来不喜欢真话假话一起说的人,而像你这样反复地,插科打诨、严肃质问都按自己来的,我更不喜欢......”。
这就等同于是不喜欢自己了吧?金李焕不禁心里这样想着,避开了她的目光,不免有些讷讷。
而后的姜厚树顿了顿,没听到下文,就微欠了身,连话都懒得说了的,直接上楼了。
两人不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