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1日,距离307案件过去了15天。
很多不明所以的民众因为一些言论的误导,而选择在政府、法政部门前举行示威,为死去的七名女生申讨公平,督促政府加紧破案,将李慕白绳之于法,并不要被外国警方牵着鼻子走而包庇罪犯。
而一些略知根底的媒体记者,因为这华国第一场实时跟进报道的,有可能涉及跨国毒品案件的大案,则跃跃欲试想要在媒体听证会上挖出更有价值的媒体材料。
听证会大厅开媒体会之前,云开雾早已经去警局会议大厅。
只不过在要入场进行案件讨论时,却被告知由于所负责的案件不同,他们要讨论的是李慕白的307案,而云开雾负责的是跨国毒品案,所以提出了希望云开雾不要干涉他们的政务的请求。
云开雾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看上去就是同一个案件的案件,却硬生生地被用法律上的定则划分开了,所以只好就那么站着。
Alex抬头看他,“事情有变?”
云开雾淡淡看他,“看来他们并不想如约放了李慕白”
云开雾轻笑一声,“本来我也没打算做什么,只是看她很可怜……现在,我倒真有兴趣想做点什么”
云开雾眼里一抹幽光闪过,Perry不禁缩了缩脖子,学着Alex一样跟在旁边一言不发。
听证大厅里的记者熙熙攘攘,都焦急地等着会议室里的警察能讨论完出来接受听证。
听证大厅的座位分成了三大排,中间一排是记者,台上左首有些是受害者家属和一些关心此案的民众,右首则是各区派来的警察代表,以示听证会的公正。
云开雾他们本来要参加案件讨论被拒,就径直下楼进了听证大厅里,大厅里的人看他们三人一身西国首都警服走进来时,目光各异,但过一会都转开头去。
西国国力本就强盛,最近几年更是发展迅速。不仅成功将许多品牌店开进华国,还利用华国文化为他们所用,赚足了华国人民的钱,吸引了年轻一代对他们的崇拜追逐。许多社会学者对此现象提出批判,但不仅他们的妻子喜欢那些珠宝美妆,他们的孩子成天也崇尚西国文化,就连他们自己,有时也觉得西国的理念和一些东西的确是好。
他们想重振国威,虽然知道这不是一代人,就可以一蹴而就完成的,但却没想到会如此的难。
也许是由此感受到了一些差距的无法逾越,华国的父母大抵都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从起点处就差人太远,然后就被人远远落下一截,如此倒是助长了西国企业在华国的繁盛。
不过这次307的案子太大,为了避免再有类似李慕白这种丧心病狂的人渣--隐藏在学校威胁自己孩子的安全,而且他们隐隐又听到一些什么勾结国外,毒品之类的消息,所以看到云开雾前来,觉得他大概是想来和稀泥--毕竟国际上对他是威尼斯宾格家族的独子身份,也是略有风闻的,虽然云开雾自力更生,当了素有拨云开雾名号的精英警探,但谁知道他是不是为了和自己的父亲打配合呢?毕竟威尼斯宾格家族以前可只在□□上混迹的。
听证大厅里没人敢多再看他,但在余光偷偷瞄到云开雾解开了警服外套,坐在中间一排前排的记者席位上时都吓了一跳,却也感到不解。
听证会负责人员上前,“云警官,您的座位在另一边……”,云开雾坐在那里垂眸不语。
一旁的Alex就站了起来,不知道何时掏出手机横在负责人员面前一笑。
“这是我和云开雾的国际通用认证记者证书——在国际网络中心有记录的。这次特殊的听证会不是面向公众的吗?而且实时报道,我想,我们有权利坐在这里……哦”
Alex突然想起了什么,推了旁边大大咧咧坐着的Perry一下。
“你没有记者证,边儿坐着去。这样可以了吗?”,最后一句话Alex却是对着负责人员说的。
Perry闷闷不乐地做到了民众那排,负责人员看了眼整顿以暇悠悠看着他的云开雾,和笑眯眯的Alex不由地冒了冷汗,咬了咬牙道,“可是每家媒体只有几个名额,西国的名额已经满了……”
负责人员还没说完,Alex就像腾了火的鼹鼠激动起来,“他们在哪?噢,在那啊……”
Alex转头看了一眼左右,发现了坐在他们旁边心惊胆战、一脸惊恐眼看着他们的两个金发碧眼的西国人——正是Alex不知道何时摧残过的媒体人,Alex赤敕敕走了过去,抬手一人一掌,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中将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打出门去。
“这样可以了吗?”,Alex坐回了云开雾身边,天真无邪地问那个听证会负责人员,真真的是一副无辜的模样。
大多数人嘴角抽了抽,连那个负责的中年人也是无语,大概没想到冷冰冰的云开雾身边有这样无赖耍皮,只得欠身退了下去。
Alex偷偷咬牙切齿地和云开雾咬耳朵,“我又当了丑角,你高兴了吧?哼!”
“怎么会呢?是他们自己作怪,选了做记者这个职业,才撞上对记者又爱又恨的Alex大少手上的,幸或不幸,只有自己知道了”,云开雾端的是一副纯良的无邪。
“当初要不是你叫我要把媒体的利用价值发挥到最大化嘛,结果害我反被坑惨了,这归根结底还在你的身上,我怎么就分不清好赖人还傻傻地被人卖呢!”,Alex双手环胸气呼呼地倒在椅背上道。
云开雾也心知Alex那段被流言差点终结人生的黑暗时光,说到底,Alex虽是为了自己的野心想法,但总归也是为了他。
云开雾正想开口劝慰几句,不想一道冰冷的声音却插了进来。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一个穿着暗黑西装的中年男子在随从的跟随下落座在前,听到了Alex的抱怨忍不住哼了一声。
以往男子也是冷静之人,似乎这次却是忍不下心火了。
听证会上除了底下三排座位正对着讲台,中间还有一个铁栏杆围着的审判椅。
那个男人坐在审判椅后面,目光幽深地看着李慕白将会被押进的那个侧门。
云开雾Alex认出了那个周身气息表象干净的男人,就是赫赫有名的问经大学经管系系花李如兰的父亲——F市的副市长,书记员。
云开雾心思电转,面上却是一派风轻云淡。
“李副市长节哀”,云开雾道,却还是未来得及再说一句就被打断,“我不用节哀,只要你别多管闲事就是了”
云开雾心道他本来就没什么心思在里面,就算有什么旖旎的念头,这种境地下他也根本不会做那些莫须有的事情,最多不过也就是因为以往的生活而勾起的一些想法罢了……只是他们这般敌对作态反而激起他的好胜之心。
哼,说起沽名钓誉,其实他才是真正的人面兽心吧!
亲生女儿死了,他固然有些悲痛,只是那悲痛明显不及他利用这次案件争取同情,再顺势将管理失职的市长落下马的机遇好的多。
云开雾看了看他化过妆,明显修饰过的脸,不解道。
“我怎么多管闲事呢?李副市长可是不清楚?说难听点,要不是这次案件涉及国际上出现的最新型毒品,我一辈子都不会从万里远的地方来到这个穷乡僻壤,难道我说的不是吗?”
云开雾紧盯着他的脸,一口一口地叫着李副市长,生生地戳着他的肺管。
“说到底,那些害人地东西还不是你们国家生产出来的,祸害到我们国家你还有脸说什么?”,李副市长不屑道。
云开雾淡淡抬眸,“呵,也是说到底,那不过是过度文明所带来的后遗症而已,撇开别的,你们不是也正积极向这条路迈进吗?而且,正是因为我们都知道毒品的危害,所以才需要我们摒弃前嫌,一起去应对这个全世界都会遇到的难题,不是吗?”
云开雾站了起来,“我并没有想插手别人的事情,也没有想扫谁的威风……因为如果一个人真的有威风的话,谁都扫不掉的”
“还说不是!”,李副市长怒道。
“如果不是的话,你凭什么李慕白不是凶手?”
“但也没证据说李慕白是,不是吗?你用媒体煽动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人,难道不会心虚吗?噢,对了,我忘了,真正在仕途上的人,心虚的话,就真的输了”,云开雾走到了李副市长的面前,轻轻道。
周围的人都各自忙着,家属忙着悲伤逝去的人、记者忙着手中精绝的材料、警察们也忙碌着思考最近的形势、一些开小差的人想到一些乱七八糟的琐事。
是以没有人朝这边多看,也没人认真有听到这细碎的对话。
不过纵使有人觉得奇怪,但依照他们的身份,也没人会说些什么就是了。
“那不是我的错”,李副市长冷冷一句,他倒是真的没觉得亏欠谁过,自然不会认同云开雾指责他的话。
“所以这么说来,李慕白抓了也就抓了,要是一个不慎判刑了关了也就关了是吧,当然这也没你这个当官的什么事是吧?”
云开雾挑眉阴沉道,不过下一秒却是话头一转,“不过她不该遭受那些,因为没有人,生来是为了让人构陷的!”
“比起我女儿的性命,她那算是小事吧,难道我女儿就是活该了?”,李副市长那副不负责任的问话,生生地将他周正的面庞弄得令人生厌了些。
云开雾紧了紧下颚,“如果她是你女儿,你就不会说这样的话了”
“可惜她永远不会是我的女儿,所以你这么做永远是错的”
云开雾并未再开口回话,深沉的眼眸里藏着些不为人知的情愫,但却很好的克制。
只是静静地和他对视着,仿佛不可见的火光在空气里交火。
就在两人这么静静地对峙时,会场不知何时安静了下来。
听证会负责人通知大家做好准备,华国首场实时报道的重案听证会即将开始。
云开雾这才收回目光,轻蔑地看了一眼这个还不知道自己会败在哪里的人一眼,长腿一跨,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几瞬过后,会场彻底安静了下来,F市的高层警务人员和特派员张惊羽鱼贯而入,紧接着是一身单薄的李慕白也被押了进来,按在审讯椅上。
李慕白低着头,似乎并没有发现坐在她身后不远处的云开雾,她本就不蠢,也知道此刻由不得她说了算,只能任人鱼肉,是以整个人的气息尽无,浑身黯沉无光。
云开雾不知李慕白心中的绝望,但也大抵知道她不好受,看着明明不远,却遥遥地像坐在天边的李慕白。她瘦弱的身子,细细的手臂可能都没困住她的铁栏杆粗大,尤其是扎起的头发下露出一截白嫩的脖颈,苍白地刺痛了他的双眼!
云开雾只得缓了缓呼吸,告诉自己不用急。
张惊羽作为特派员,这件案子的一切理应由他主持,不消说筹备一个听证会耗费了多大的心力,张惊羽自那次变相的发言不再答应对他们的所作所为视若无睹后,却是更加的努力要把这件事做好。
“全体起立,让我们为逝者默哀”,张惊羽先是开口缓缓道,声音沉闷。
众人站了起来,却是不知心事究竟何处,短暂的默哀过去以后,所有人又坐了下来。
张惊羽开口,“我想大家都知道307大案的重要性。我作为特派员奉命督察此案,在此谨誓,必将公平公正对待本案所有人员”,张惊羽的声音低沉犹如大提琴般,莫名有种让人安静的特质。
“当然,恕警方办案的保密性,那些图片在此不能展示。不过在此,我很乐意将此案的特殊性告诉大家,以示我们办案的决心。现在由我为大家简要介绍一下基本情况”,张惊羽拿起手中的一叠报告,略看了看,便放在一旁,继而抬头正色道。
“华国2007年3月7号,F市问经大学经管系307宿舍共311八人在内在307宿舍,七人遇害,分别是李如兰,马文瑜,戴玉彦,周未微,陈可,莫阳雪,杜梦雅;只剩下李慕白一人——本来案件是不能公开的,但因为李慕白3月7日已经满16周岁成年,所以在此公开”
“案发现场只发现她们八人的指纹,和一滴3月7日凌晨左右滴落新鲜男子血液;没有找到凶器,我们将阳台前门,甚至整栋大楼旁的空地进行地毯式搜索,也没有找到凶手遗弃凶器的痕迹,另外我们也讲整栋宿舍的人迁出,检查了她们的随身物品,也并未发现任何可疑物品;同样,我们也没有任何那个神秘男子的线索……所以,案件就此暂无进展”
张惊羽抿了抿唇,停了一会,坐了下来。
听证会负责人的声音传了开来,“现在,如果有谁对案件有任何疑问,可以提问,我们将一一回答”
负责人话还没讲完,就有一大片的手举了起来,云开雾也由Alex双手帮着他举了,只是张惊羽先点了坐在前排的李如兰的爸爸。
“没有凶器,是不是有李慕白勾结男人,把人强jian sui尸,甚至将凶器带走的嫌疑?”
现场的所有知道的、不知道的人都被他如此震撼消息惊呆了。
Alex眨了眨眼,对云开雾道了一句“他可真狠心说的出口”,云开雾不置可否。
Alex倒是大约明白了,李如兰小时候本就不洁了,长大了也不可能嫁给任何高官世家给他提供助力,而且他本来娶李如兰的妈妈也是因为她的官宦世家,后来才当上副市长的,现在有另一个机遇在前,怎么会狠不下心?
“难道不是吗?”,李如兰父亲嘲讽地刺了一句。
张惊羽看了一眼家属民众席位上眼通红看着自己的人们,不由地咽了咽口水,只好点头,承认这未说出口的事实。
“我有问题”,云开雾没等张惊羽回答什么,径直站起来说,“李慕白定罪了吗?”
张惊羽摇了摇头。
“那她不是罪犯,为什么戴着手铐?”
云开雾淡淡一句,“在华国刑法中,未被定罪的嫌疑人只有在刑讯或转移时需要戴着手铐,如未被定罪,不得在公共场合对其本人未有的罪行造成难以估量的影响”
张惊羽一噎,不知如何回话,众人想想倒也真是,只不过这种小事倒还真没人在意,所以以往有人觉得不妥,却从没人提过。
张惊羽自诩公正无私了,所以见此只得让警卫拿上解了手铐。
张惊羽原本以为云开雾的发难不会太猛烈,没想到和李如兰她爸那样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这么一下,就让自己不得不解开李慕白的手铐了,还真不是盖的。
云开雾而后微微侧向就近的媒体。
“我还想请特派员解释一下关于李慕白被非法□□,以及听证会过后的去向;毕竟张特派员说过每个人的生命权利都是神圣,不可叠加能够取代的。而且不是也没有证据指向李慕白就是犯人吗?”
张惊羽为难地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说道,“额,由于此次案件的特殊性,我们的办案人员需要更多的时间,所以……”,张惊羽有些艰难地想要把话继续说完。
“所以是能力有限不得已而为之?”
云开雾开口,“也是,承认警队的差劲,总比承认执法人员知法犯法的好,对吧?”
李慕白只听到沉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回荡在整间会场内,不由发抖的手指也慢慢恢复过来了。
“无论是大案小案,法律都有相对应的规定给足弹性限度;就连当初X省11人连环杀人案件的嫌疑人拘押,都不过是延长三个工作日……而这次嫌疑人李慕白的拘禁时间,就算从3月7号开始,到今天警方已经非法拘禁了李慕白9天之久”
云开雾如是沉沉道,清越的声音回响在这偌大的听证会场上。
张惊羽目光闪了下,“但其中有几天是要去首都确认一些事宜……并且,我们保证在听证会完毕之后,会按照相关规定处理”
“虽是那样说,但也不是协助调查,而是强行带去的了”
云开雾轻笑一声。
“我实在不明白,怎么就不能把人放了呢?如果嫌疑人不肯配合的话,还能告她妨碍公务,藐视司法权威再抓起来好好齪磨……这不放了,省了叫人通知的跑腿费,却是连正法的心都扔了”
说到此,云开雾摇了摇头。
“而且听证会后按照相关规定处理,是怎么处理?不是应该当庭释放吗?又没有证据不是”
云开雾眼睛直视张惊羽,心里却冥冥生出了一种豪情万丈的感觉,仿佛在这万千人手下救走了李慕白,比当初救了自己那般更加庆幸。
李如兰的父亲从一开始就被打断,甚是不满。
但他收到了暗示,上头的意思自然是不愿多提及毒品的,不让云开雾发问,他能多混乱视线就多混乱一点。
“我的女儿,从小像朵鲜花那般娇养着,连打针都怕痛,就那么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冰冷地度过了最后的时光,比起这个,她那算的了什么!”
李副市长一向温雅示人,说这话饿这次却是义愤填膺。
云开雾也丝毫不让,“如果李慕白也是无辜的,你又凭什么平白无故让她浪费这么多生命陪你耗?张特派员曾说过,每个人的生命权利,不是靠叠加就可以藐视的,没有人有资格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别人身上,你觉得那没什么的话,那为什么不放了她?如果放了她,那好像也没什么吧!”
张惊羽虽然知道今天会有很多人不对盘,但却没想到情况如此。
家属民众席上的孩子母亲哭红了双眼,也许在为那逝去的岁月,曾付出的爱。后排一点的记者因为不知道这么劲爆地消息,有些没反应过来,只准备了一些平和的问题而不知所措。另一排的警区代表则正襟危坐在座椅上——事实上他们除了正襟危坐也别无事情可做了。
“云开雾你别太过分……”,李副市长试图拿出上位者的权威。
“你才是吧!让我想想,是因为你要对手下的家族有个交代,还是因为是政府的意思,因为那个神秘男人的血液,担心牵涉太广,还没想好和□□翻脸,所以才不想负责?”
云开雾毫不负责任的说出令人目瞪口呆的话,任现场一片唏嘘,自己却是一脸平常。
听证会举行到最后,如愿的按照云开雾所设想的那般,李慕白被无罪释放了。